离开总部山谷，车队再次驶入茫茫太行山的怀抱。夜色深沉，雪后的山路在车灯照射下泛着清冷的光。
驾驶室里，赵刚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李云龙，打破了沉默：“老李，副总指挥单独留下你，除了嘉奖和宣布任命，还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吗？”
李云龙从窗外收回目光，揉了揉脸，说道：“没啥特别的，就是老生常谈。叮嘱我一定要戒骄戒躁，继续保持，千万别因为打了几个胜仗、升了官就翘尾巴。
说现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虎头山和王家湾这块根据地，以后就是钉在鬼子心脏地带的一颗钉子，千万不能出岔子。”
赵刚点点头：“这是老首长的殷切期望，也是给我们敲警钟。还有吗？”
李云龙顿了顿，略显含糊地说：“哦，还有就是……总部可能近期要安排一批像我们这样的干部，去后方抗大学习一段时间，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学习？”赵刚有些意外，但随即表示理解，“这是好事啊！系统的理论学习，对我们这些主要靠实战摸索出来的指挥员来说，非常必要。看来总部是要重点培养你了。”
李云龙咧咧嘴，似乎对“学习”这事有点打怵，但没多说什么。他绝口不提首长们关心他个人问题，甚至开玩笑要组织帮忙解决的那段，那是打死也不能跟赵刚说的，太丢面儿了。
赵刚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题一转，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老李，说起来，副总指挥、师长他们日理万机，可能没空关心。但我这个当政委的，可得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是太岳军区副司令员了，职务越来越高，这个人问题，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李云龙老脸一热，梗着脖子道：“老赵，你怎么也扯这个？老总们操心国家大事，哪有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咱老李是那找不着媳妇的人吗？
以前是没工夫，现在……现在主要是没碰上合适的！要是真想找，那好姑娘还不排着队上门？”
赵刚被他这厚脸皮的话逗笑了：“行行行，你李云龙魅力大。不过，我说真的，我看周婉同志就对你就挺有意思的。那姑娘，每次看你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里面带着光，那是真喜欢。”
李云龙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周婉清秀的面庞和汇报工作时那双亮晶晶、带着崇拜甚至一丝羞涩的眼睛，心里不禁动了一下。但他嘴上却强撑着：
“你可拉倒吧！人家周婉是北平来的大学生，有文化，有模样，能看上咱这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再说，她比咱小将近十岁呢，这不胡闹嘛！”
赵刚认真地说：“年龄不是问题，革命队伍里讲究志同道合。你要是真对人家有意思，我可以找个机会，以组织的名义，或者通过杨教授，先探探周婉同志的口风？毕竟女同志脸皮薄，得尊重人家的意愿。”
李云龙心里有些乱，一方面确实对周婉有好感，另一方面又觉得现在战事紧张，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更主要的是，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事。
他摆摆手，有些烦躁地说：“哎呀，老赵，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以后再说！现在首要任务是赶紧回去，把总部会议精神传达下去，安排好部队的整训和根据地的防务！鬼子说不定啥时候就又扑上来了！”
赵刚见他有意回避，知道这事急不来，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心里暗自记下，觉得有必要适当创造些机会。
车队一路颠簸，终于在次日傍晚安全返回虎头山。听到卡车声，孔捷、张家欣等人早已迎了出来。稍事休息后，李云龙和赵刚立即在旅部会议室召开了团级以上干部会议。
会议上，孔捷首先汇报了李云龙、赵刚离开这几天根据地的情况：“旅长，政委，你们走的这几天，家里一切正常。各团训练抓得很紧，根据地防线也加强了巡逻。另外，有个好消息，各招兵点又送来四千多名合格的新兵！
现在算上原有的部队和伤愈归队的，咱们全旅战斗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一千人左右！加上后勤、兵工厂、被服厂、医院、旅直属通讯、工兵等所有非战斗人员，全旅总人数约在一万两千五百人！”
这个数字让李云龙和赵刚精神一振。短短时间，新一旅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兵强马壮的劲旅！
李云龙当即命令：“好！兵员充足是好事，但关键要看战斗力！各团团长给我听好了，新兵训练必须抓紧！要按照实战标准，往狠里练！
拼刺、射击、土工作业、战术动作，一样不能含糊！要把这些新兵蛋子，尽快练成敢打敢拼的老兵！谁要是在训练上偷工减料，老子撤他的职！”
他看向赵刚和张主任：“老赵，老张，新兵的思想工作至关重要。要让他们明白为谁扛枪，为谁打仗。各团政委要负起责任，搞好诉苦运动，激发阶级觉悟和抗战决心，确保部队的纯洁性和战斗力！”
赵刚和张家欣郑重领命。
接着，各团团长以及孔捷、张家欣分别详细汇报了近期部队的训练、思想、后勤保障等情况。李云龙仔细听着，不时插话询问细节，做出指示。
最后，李云龙特别叮嘱后勤处长周文来：“老周，现在天寒地冻，部队的棉衣、棉被发放必须到位，绝不能有一个战士挨冻！
宿舍的保暖、热饭热汤供应，都要保障好！这是政治任务！有任何困难，直接向我或者政委报告，必须第一时间解决！”
周文来立刻保证：“旅长放心！被服厂日夜赶工，加上这次送去总部后剩余的，保证所有战士都能穿上新棉衣！后勤一定做好保障工作！”
这时，李云龙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角落、气质精干的尖刀大队大队长林骁：“林骁，老子交给你的那两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可是咱们旅的宝贝疙瘩！你们那个战车分队，捣鼓得怎么样了？别到时候鬼子打来了，咱的铁王八还趴窝不动弹！”
林骁唰地站起来，语气沉稳而自信：“报告旅长！战车分队进展顺利！
我们从全旅挑选了二十几个脑子活、懂点机械、胆子大的战士，魏大勇和二柱子他们几个学得最快，现在已经能初步驾驶坦克和装甲车在平缓地带行进。基本的操作、保养正在加紧熟悉。”
“光会开不行！”李云龙敲了敲桌子，“关键是步坦协同！坦克不是单独冲上去挨揍的，得和步兵配合！老子问你，如果现在让你们配合一团的一个连进攻鬼子阵地，你们能玩得转吗？”
林骁略微沉吟，实话实说：“旅长，坦步协同是门大学问，我们现在还处于摸索阶段。主要是步兵兄弟对坦克不熟悉，容易脱节。而且，油料是个大问题，实车训练不敢放开了搞，怕关键时刻没油。”
话音刚落，炮兵营长王承柱也忍不住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补充道：“旅长，林大队长说到点子上了！不光是坦克，咱们全旅现在二十多辆卡车，训练汽车兵、平时运输、炮兵机动，哪样都离不开油！
上次缴获的那点汽油和柴油，眼看就要见底了！再不想办法，别说坦克，连卡车都得趴窝！咱们那重炮，光靠骡马可拉不动啊！”
李云龙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油料见底了？他娘的，这确实是个要命的事！光有家伙，动不了可不行！”他看向林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林骁，你们尖刀大队，不是擅长敌后活动吗？给你个任务！”
“旅长请指示！”林骁挺直腰板。
“立刻派出精干小队，化装侦察，给老子摸清楚太谷、祁县、平遥等周边几个县城，鬼子有没有固定的物资补给站，特别是油库！还有，棉花、布匹这些过冬物资的囤积点也行！搞清楚位置、守备兵力、运输规律！”
李云龙命令道，“现在是冬天，马上就可能大雪封山，鬼子刚吃了大亏，短期内组织不起大规模反扑，正是咱们主动出击，搞点‘年货’的好时候！咱们要以战养战！”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回去就安排人手！”林骁领命。
李云龙又看向各团团长：“你们都听见了？油料、物资，不能光指望后勤，还得靠自己动手！
各团也要抽调一个连的骨干，轮流到尖刀大队接受培训，学习怎么配合坦克作战，怎么在进攻中利用这些铁家伙！别到时候坦克冲上去了，你们步兵还在后面看热闹！”
张大彪第一个响应：“旅长放心！我们一团先派侦察连去学！保证尽快掌握！”
沈泉、王怀保、邢志国也纷纷表态，会选派最好的连队去学习。
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环视全场，做了总结性发言：“同志们，总部嘉奖咱们，这是荣誉，更是责任！
现在咱们兵强马壮，但困难也不少，油料问题就是一只拦路虎。小鬼子近期损失惨重，是蔫儿了，但咱们不能松懈！各部队要抓住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给我往死里练！
新兵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战术要创新，步炮协同、步坦协同都要搞起来！同时，眼睛都给我放亮点，侦察部队撒出去，寻找战机！鬼子的小股部队、运输队，只要有机会，就给我狠狠地打！
既要锻炼部队，也要补充给养！总之一句话：备战备荒，以战养战，把咱们新一旅磨成一把真正的尖刀，随时准备插进鬼子的心脏！”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八度：“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全体军官轰然起立，声震屋瓦，斗志昂扬。
会议在充满决心的气氛中结束。虎头山的灯火依然明亮，这支刚刚获得殊荣和扩编的英雄部队，在它的指挥员带领下，如同上紧的发条，开始了新一轮的砺剑征程。
而李云龙心中，除了战备和那微妙的个人情感，更多了一份如何用好手中新式装备、解决后勤瓶颈的沉重思考。未来的战斗，必将更加复杂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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