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如同受惊的蝶儿从父亲书房逃离后,那颗心依旧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跃出来一般,脸颊上的滚烫久久不退。
她并未直接回到自己那间充满少女馨香的闺房,而是像一只轻盈灵巧的夜雀,提着裙裾,飞快地、悄无声息地闪进了长廊另一端姐姐大乔的房间。
大乔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就着昏黄的铜镜,手持一柄温润的玉梳,一下下梳理着那如同黑色瀑布般垂至腰际的如云青丝。
镜中映出她沉静秀美的容颜。见妹妹满脸红霞遍布,呼吸急促,眼眸亮得惊人,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她不由停下动作,讶然转身:“婉儿,何事如此慌张?可是爹爹他……”
小乔反手迅速掩上房门,娇小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门板,一只手仍按在起伏不定的胸口。
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如同爆豆子般。
将父亲与张昭先生的深夜密谈,以及那个在她听来如同石破天惊、足以颠覆她小小世界的提议,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带着颤音告诉了姐姐。
“什……一同……侍奉主公?!”大乔手中那柄珍贵的玉梳“啪嗒”一声,失手掉落在坚硬的紫檀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猛地转过身,原本沉静如秋水深潭的俏脸,瞬间如同被最艳丽的晚霞浸染,绯红一片。
那红晕甚至比小乔更浓、更艳,迅速蔓延至耳根后。
那双总是含着温柔与沉静的清澈美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瞳孔微微收缩。
但在那一片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之下,又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的、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悄然荡漾开来的涟漪与亮光。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回过过去一个多月里,那些被她刻意以“医者本分”压制在心底的点点滴滴:
凌云重伤昏迷,气息奄奄时,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为高热不退的他擦拭身体。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而坚实的胸膛,感受着那肌肉下蕴含的力量与布满的、象征着无数次征战的伤疤;
在为他更换后背和腿部的伤药时,近距离看到他因剧痛而紧蹙成川字的眉头,看到他因强忍痛苦而抿得发白的薄唇,以及那伤口愈合时新肉生长的粉嫩与脆弱;
他苏醒后,虽然虚弱,但那双重新睁开、如同寒星般的眸子偶尔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感谢,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时,她心底那如同被羽毛轻轻拂过、一闪而过的陌生悸动;
还有他偶尔在无意识的梦魇或剧痛袭来时,猛地抓住她正在换药的手腕,那瞬间传递过来的、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滚烫温度与不容抗拒的力量……
这些原本被她深深埋藏在“职责”与“仁心”标签下的、过于亲密的接触与感受。
此刻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直白无比的话语全部勾起,剥去了理智的外衣,带着滚烫到灼人的温度,凶猛地灼烧着她一贯冷静自持的神经。
嫁给……他吗?那个即使躺在病榻上,眉宇间依旧凝聚着不容忽视的英武与威严,谈笑间便能令北疆震颤、强敌退避的年轻男子?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让她心慌意乱,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无法否认的、隐秘的期盼。
“姐姐,你的脸……好红啊!像擦了最好的胭脂!”
小乔古灵精怪地凑近前来,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姐姐罕见的、完全失去镇定的羞赧模样,眨着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悄声道。
“是不是……是不是也想起之前给主公换药时候的事啦?
我跟你说,我那次帮忙扶着主公的肩膀,感觉……感觉好宽厚,好结实啊……就是那伤口太深了,看着都让人觉得揪心地疼……”
“呀!死丫头!你……你胡沁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大乔被妹妹这大胆而直白的话语说得更是羞窘难当,仿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都被照亮了。
她慌忙伸手,带着几分真实的羞恼去捂小乔那口无遮拦的小嘴。
姐妹俩顿时在铺着软毯的闺房内笑闹着扭作一团,清脆如同银铃碰撞般的笑声驱散了不少方才那令人窒息的羞涩与紧张,空气中也仿佛弥漫开青春少女特有的甜蜜气息。
嬉闹稍稍停歇后,两人并肩坐在铺着锦褥的床沿,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彼此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和窗外细微的风声。
然而,她们的心跳,却都如同擂响的战鼓,怎么也无法平复到往日的节奏。
这一夜,对于这对刚刚情窦初开、心中那懵懂的情愫已被悄然种下并开始破土发芽的姐妹二人而言,注定是一个辗转反侧、思绪纷乱、难以真正入眠的漫漫长夜。
无数纷乱的念头、羞涩的期待、对未来模糊而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憧憬,还有那淡淡的、对未知命运的惶恐,在黑暗静谧的闺房中无声地交织、碰撞,直到窗棂外透入第一缕熹微的晨光。
翌日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如同鱼肚翻白,朔方城还笼罩在一片寒冷的晨雾与静谧之中。
张昭便已穿戴整齐,官袍一丝不苟,冠戴端正,踩着微湿的青石板路,前往守卫森严的太守府求见。
凌云刚与甄姜一同用过早膳,正握着她的手在暖阁里说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听闻张昭这么早便前来求见,心知这位老成持重的臣子必有要事,便移步至书房接见。
“子布先生一早前来,可是有紧急政务?”
凌云请张昭在客位坐下,看着对方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的神色,有些诧异地问道。
他深知张昭为人严谨刻板,恪守时辰,若非关乎重大,绝不会在如此早的时刻前来打扰。
张昭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却不失从容镇定:“主公,昭今日冒昧前来,并非为前线军报或内政急务,乃是为了一桩……私事,然而在昭看来,亦是一桩难得的……美事。”
“哦?美事?”凌云闻言,剑眉微挑,心中的疑惑更甚。任凭他智谋超群,善于洞察先机,也绝难猜到张昭接下来将要出口的话语。
“正是。”张昭缓缓道来,声音平稳,“昨日宴后,乔国老至昭府上拜访,言及家中二位千金……便是大乔、小乔两位姑娘。”他特意点出了二女的名字。
凌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心中隐约觉得此事或许与近来城中那些关于二乔的流言蜚语有关,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张昭于是将乔公昨夜的担忧——关于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对女儿家名节的损害、关于大乔年岁渐长却因流言而婚配艰难的困境、关于一个父亲对女儿未来的深切忧虑——原原本本,语气平和却带着同情地陈述了一遍。
最后,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目光坦然、澄澈地看向凌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乔公为此忧心如焚,寝食难安,却不知如何破局。昭见其情真意切,便斗胆进言,问乔公,若……将二位千金皆许于主公,结为秦晋之好,不知乔公以为如何?”
“咳咳咳……”凌云正端起手边温热的茶杯欲饮,闻言,那口茶汤刚至喉间,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惊人之语呛得猛地咳嗽起来,连连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压下喉间的痒意。
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他甚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重伤初愈,听力出了什么问题!
“子布,你……你方才说什么?乔公他……两位乔姑娘……这……一起……?”
他彻底愣住了,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大乔?小乔?那个心思缜密、举止温婉、眸若秋水般沉静的大乔?
那个活泼灵动、笑声如同清泉击石、总是带着几分天真娇憨的小乔?
一起……许配给他?这突如其来的、堪称艳福齐天的“桃花运”,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头上,让他一时有些发懵,思绪都停滞了片刻。
他自问对二女虽有深深的感激和对其品貌能力的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得力助手的信任。
从未……至少从未在清醒理智的情况下,往男女之情、尤其是同时拥有姐妹这方面去想过!
张昭见凌云如此反应,脸上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洞察世情的淡然与成竹在胸的从容:
“主公不必过于惊讶。昭窃以为,二位乔姑娘于主公有活命看护之情,日夜相伴,细心照料,此乃天定的缘分,非同寻常。
且主公乃非常之人,胸怀四海,志在天下,行事何必拘泥于世俗常礼小节?
若能成就此事,一则,可全了乔公一片爱女之心,彻底堵住那悠悠众口,使流言不攻自破;
二则,二位姑娘品性高洁,貌若天仙,更兼蕙质兰心,通晓医术,若能常伴主公左右,悉心照料,亦是佳偶天成,美事一桩。
再者,”他略微停顿,观察了一下凌云的脸色,继续道,“昭观甄夫人雍容大度,来夫人温婉和善,皆乃贤德明理之人,想必……亦不会反对主公再得佳人。”
书房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在铜盆中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凌云迅速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黄花梨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规律的细微声响。
脑中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飞快地权衡、分析着利弊。张昭所言,确实句句在理,这无疑是从根子上最快平息流言、安抚乔公、并将此事转化为一桩美谈的最佳方法,于公于私,似乎都无可指摘。
而且……抛开理智的分析,回想起这一个多月来,大乔日夜不休、毫无怨言的悉心照料,那份超越寻常的沉静、温柔与坚韧;
小乔在一旁灵巧协助时,那明媚的笑容、关切的眼神和偶尔脱口而出的、带着稚气的鼓励……他心中并非全无涟漪。
作为一个身心健全、且拥有绝对权力的正常男人,面对如此一对才貌双全、性情各异却又相得益彰的绝色姐妹花。
若说内心深处毫无一丝波动与暗喜,那无疑是自欺欺人。
一丝属于男性的、隐秘的得意与暗爽悄然掠过心底,但随即,一股更为深沉、更为厚重的责任感便迅速涌上,取代了那片刻的旖旎心思——这意味着,他将要承担起她们未来的人生。
片刻的权衡与沉寂之后,凌云抬起头,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冷静与决断。
他看向静候在一旁、气度沉稳的张昭,语气沉稳而肯定:
“子布先生所言,深思熟虑,不无道理。乔公之忧,云亦能深切体谅。二位乔姑娘于我有活命之恩,悉心照料之情,云感念于心,亦绝不愿见她们因我之故,而受流言困扰,损及清誉。”
他顿了顿,清晰无误地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此事……我便应下了。”
张昭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而又如释重负的笑容,深深一揖:“主公英明!”
凌云抬手虚扶,接着补充道,语气显得尤为周全稳妥:
“不过,小乔姑娘年方十五,尚属稚龄,心性未定,不必急于一时。可先行纳采问名,依礼纳聘,先行迎娶大乔姑娘过门。”
“待小乔姑娘年岁稍长,性情更为沉稳之后,再行商议后续之事,先生以为如此安排可否?”
这番安排,既顾全了当下的礼数与实际情况,避免了对年幼小乔的仓促,也给予了充分的缓冲与尊重,显得思虑尤为周详,仁厚而稳妥。
张昭闻言,心中更是对凌云这份于美色当前依旧能保持冷静、顾及礼数与女子心意的胸襟与智慧感到佩服,他再次起身,郑重地深深一揖:
“主公英明!思虑周全,仁厚持重!如此安排,最为妥当!昭这便去回复乔公,将此喜讯告知,想必乔公闻之,定会欣喜万分,感激主公恩德!”
“如此,便有劳先生代为转达,并操持相关事宜了。”凌云起身,亲自将张昭送至书房门口。
看着张昭那略显苍老却步伐稳健、透着轻松愉悦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廊庑的尽头,凌云独自一人转回身。
缓步走到书房的雕花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庭院中那些被皑皑白雪覆盖、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晶莹光泽的松柏假山。
半晌,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几分传奇色彩的姻缘。
如同这严酷冬日里骤然投射下来的一抹温暖而明亮的阳光,为他这段充满了铁血厮杀、权谋算计的波澜壮阔生涯,又增添了一笔无法忽视的、浓墨重彩的旖旎篇章。
只是……喜悦之余,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歉意与些许对未来齐人之福的隐秘期待的笑意。
回头,该如何向家中那位贤惠明理的发妻甄姜,以及温柔似水、身怀六甲的来莺儿,解释这又一桩“意外”的姻缘呢?
这恐怕,比面对千军万马,更需要些智慧和……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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