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温暖的黑暗和朦胧中,云芷的意识如同沉溺已久的人,艰难地向上浮起。
首先恢复的是知觉。剧痛!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尤其是后背,仿佛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但除了剧痛,还有一种清凉舒缓的药力在不断渗透,缓解着痛苦。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清苦和男子身上某种冷冽气息的味道。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被萤石灯柔和光芒照亮的洞穴顶壁。
她……没死?
意识逐渐清晰,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被围攻、绝境反击、重伤遁逃……
她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全身伤势,尤其是后背,顿时痛得闷哼一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别动。”
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陌生男声在旁边响起。
云芷心中猛地一凛,强忍着剧痛,警惕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关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深沉。
“你是谁?”云芷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锣,她全身肌肉紧绷,暗中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经脉滞涩,灵力微弱不堪,根本无法调动。伤势太重了。
“救你的人。”黑衣男子的回答言简意赅。
云芷目光扫过周围,看到身旁摆放的各种药瓶和玉针,感受到体内那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药力,以及被妥善处理的伤口,明白对方所言非虚。
是这个人从影杀阁手中救了自己,并为自己疗伤。
但她心中的警惕并未减少。陌生人,莫名的援手,在这残酷的修真界,往往伴随着更大的图谋。
“为什么救我?”她盯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问道,语气带着疏离和审视。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下,避开了她的问题,只是道:“你伤势很重,道基可能受损,需要静养。这里很安全。”
他的回避,让云芷心中的疑虑更深。
洞穴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面对云芷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审视,黑衣男子——墨渊,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似是无奈,又似是早已预料。
“路见不平。”他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敷衍的理由,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云芷显然不信。修真界弱肉强食,哪来那么多路见不平?更何况对方出手时机如此巧妙,实力高强,且明显早有准备。
但她没有继续追问。对方既然不愿说,问也问不出结果。眼下自己伤势沉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过度激怒对方并非明智之举。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
她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尝试以内视之法查看自身伤势。这一看,心顿时沉了下去。
经脉多处断裂淤塞,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五脏六腑布满裂痕,微弱地蠕动着,全靠一股外来的精纯药力和自身一丝凰血生机吊着;后背骨骼碎裂严重;最麻烦的是,丹田气海也受到了震荡,那缕赤金色的凰血气流变得极其黯淡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道基受损!这是最糟糕的情况!若不能妥善修复,将会严重影响未来的修行之路,甚至可能境界永无寸进!
看到云芷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和眉宇间压抑的痛苦,墨渊沉默了片刻,起身递过来一个水囊和一枚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先喝水,再服下这枚‘润脉丹’,能缓解经脉灼痛,辅助药力化开。”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云芷睁开眼,看了看水囊和丹药,迟疑了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墨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若要害你,无需多此一举。”
云芷抿了抿苍白的唇,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最终接过了水囊,小口喝了点水,湿润了干渴冒火的喉咙,然后拿过那枚丹药。丹药色泽圆润,药香纯正,确实是上好的疗伤丹药无疑。
她将丹药服下,一股温和清凉的药力迅速化开,流向四肢百骸,经脉中的灼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多谢。”她低声道,语气依旧疏离。
墨渊没说什么,重新坐回石墩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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