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香燃到第三炷时,徽宗终于开口。
“江南初定,需得重臣镇守。”他的目光扫过阶下,在赵宸身上停了片刻,像蜻蜓点水般移开,“苏州乃富庶之地,赋税占天下三成,朕打算让赵爱卿去那里任知府,替朕安抚百姓,整顿吏治。”
话音刚落,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若水的朝笏差点掉在地上——从太傅到知府,这何止是贬谪,简直是羞辱!太傅是三公之列,辅佐中枢;知府不过是地方官,管一州之地。这明摆着是要把赵宸踢出权力中心。
蔡京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得意。他瞥了眼童贯,对方正用帕子擦着嘴角,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赵宸站在那里,玄色朝服的褶皱都没动一下。阳光从殿门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块光斑,像块被人遗忘的令牌。
“臣,遵旨。”
三个字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百官心上。有人惋惜,有人窃喜,有人想站出来反对,却被蔡京投来的目光制止了。
徽宗看着他平静的脸,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更甚。他本以为赵宸会争辩,会愤怒,甚至会抗旨——那样他就能找到理由,把这颗“功高震主”的钉子彻底拔掉。可对方偏偏如此顺从,顺从得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苏州水患刚平,百姓困苦。”徽宗的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爱卿此去,要以民生为重,少动刀兵。那里的驻军,朕会让童贯将军另派将领接管。”
这话像把钝刀,慢慢割着赵宸的体面——不仅要夺他的权,连江南的兵权也要彻底收回。
赵宸依旧躬身:“陛下圣明。”
退朝的钟声响起时,赵宸走在最后。石阶上的青苔沾了露水,滑得像要让人摔跤。他想起昨日去军营,士兵们还围着他,说“将军什么时候带我们再上战场”,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可现在,他连自己要去哪,都由不得自己。
宫门外,赵云、关羽、诸葛亮已等候多时。三人的脸色都沉得像要下雨,赵云的银枪在袖中微微颤动,枪尖几乎要刺破衣料。
“将军,这旨意分明是刁难!”赵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怒火,“从太傅贬为知府,还要收走兵权,他们是怕您功高盖主!”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半眯,青龙偃月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白:“某这就去闯宫,问问那皇帝,凭什么这么对您!当年汴河口,若不是您……”
“云长!”赵宸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圣命难违。”
“难违也不能受这窝囊气!”关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路过的太监纷纷侧目,“某在雁门关杀金狗的时候,蔡京那厮还在搂着小妾喝酒!凭什么他能在中枢作威作福,您却要去苏州当那破知府?”
诸葛亮轻轻摇了摇羽扇,拦住激动的两人:“将军自有打算。”他看向赵宸,目光里带着了然,“苏州虽远,却是鱼米之乡,也是蔡京、童贯贪墨的重灾区。将军此去,正好查探虚实,收集证据。”
赵宸抬头看了眼宫墙上的琉璃瓦,那些瓦当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无数双监视的眼睛。“去苏州也好。”他淡淡道,“离这权力中心远些,正好看看,这大宋的根基,到底烂到了哪一步。”
他想起诸葛亮给他看过的苏州税册,上面的数字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实际入库的粮食还不到账面的三成——那些被克扣的粮草,都进了蔡京党羽的私库。去那里,或许比在中枢与他们虚与委蛇,更有用。
“云长守住雁门,莫让金人有机可乘。”赵宸看向关羽,“子龙盯紧禁军,童贯的人若敢乱来,不必请示,先斩后奏。”
两人抱拳:“末将领命!”
“孔明先生,”赵宸转向诸葛亮,“户部的屯田,江南的漕运,还要劳您多费心。若有异动,用密信联系。”
诸葛亮点头:“亮明白。将军放心,京里有我和文和先生,定不会让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赵宸笑了笑,转身往家的方向走。阳光刺眼,他却觉得心里一片清明。这一去,不是流放,是出征——战场从金戈铁马的边关,变成了波谲云诡的江南官场。
而紫宸殿内,徽宗捏着刚收到的密报,上面写着“赵宸离京时,百姓沿街相送,哭声震野”。他猛地攥紧拳头,案上的玉扳指被捏得粉碎,尖锐的碎片刺进掌心,渗出血珠。
裂痕,已经无法弥补。他看着掌心的血,忽然觉得,这红色比龙袍上的明黄,更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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