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北境巡防司客卿令牌,对凤清音而言,如同在密不透风的囚笼中打开了一扇窗。她搬入了城西的独立小院,那两道来自司徒凛的监视气息虽未完全消失,却也被皇甫铭的权威限制在了更外围的区域。
她深知这“自由”的代价,每日依旧准时前往巡防司衙署,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值房与藏书阁中,低调地翻阅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卷宗。然而,她的调查方向,在无人察觉时已悄然聚焦于北部荒原。
她以“分析幽冥殿可能藏匿或转移路线”为由,向王主事申请调阅了更为详细的北部荒原地形图、历年气候记录。这些请求合情合理,王主事虽觉这位客卿过于专注“故纸堆”,但在三皇子“全力配合”的大前提下,也未加阻拦。
借助这些官方资料,结合那本《边荒拾遗录》中语焉不详的“星芒坠野,其地不详”,以及那枚来自荒原、纹路奇特的青铜残片,凤清音开始在心中反复推演“星殒谷”可能存在的区域。
荒原广袤死寂,官方记载也多集中于几条相对安全的商道附近。但在交叉比对近年来的零星报告时,她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蛛丝马迹:近半年来,荒原北部边缘的几个小型补给点,都曾上报过有不明身份的修士小队频繁出现,他们采购的物资中,总有一种名为“引星石”的低阶材料。
“引星石……”凤清音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深邃。此石常用于粗浅阵法,本身不稀有,但被同一批人大量、频繁收购,便显得异常。这个名字,让她无法不联想到“星陨之地”。
她将这些线索默默记下,并未声张。她知道,仅凭这些间接证据,远不足以让巡防司投入力量深入荒原。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合理前往荒原边缘的理由。
这个机会,在她成为客卿的第十日,悄然到来。
王主事面色凝重地找到她:“风客卿,刚接到‘黑沙堡’哨所急讯。一支由我司护卫、前往‘黑水泽’采集药材的小队,在归途遭不明势力袭击,护卫伤亡惨重,药材被劫。幸存者描述,袭击者功法诡异,身法飘忽,疑与幽冥殿有关。”
黑沙堡,位于千嶂城以北三百里,是官方设在荒原边缘最重要的前哨。黑水泽则是荒原深处的一处险地。
“殿下震怒,已下令彻查。”王主事继续道,“司内决议,派一支精干小队前往黑沙堡,接应幸存者,调查袭击事件,并加强该地防务。考虑到风客卿您专司幽冥殿事宜,司里希望您能作为特使,带队前往。”
凤清音心中凛然。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黑沙堡的位置,已接近她推测的“星殒谷”可能存在的区域边缘。
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凝重:“幽冥殿余孽竟敢袭击官方队伍!风音义不容辞!”
此次随行小队共二十人,十名是巡防司精锐卫士,队长是一名姓赵的冷峻校尉。另外十人,则是由 皇甫铭直接从其麾下“玄甲卫”中调拨的好手,带队者是一名沉默寡言、气息沉稳的玄甲卫队正。这安排清晰表明,此行虽以巡防司名义,实则为三皇子亲自关注的任务,也杜绝了任何外部势力不必要的介入。
三日后,队伍自北门悄然出发。
离开官道,踏入荒原,景象顿变。无边昏黄取代城郭,凛冽北风卷着沙砾,天地间一片苍凉死寂。
凤清音骑在青鬃马上,斗篷兜帽遮面,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太初炼神诀》已然运转,强大的神识如无形的水波向四周蔓延。
她能敏锐捕捉到风中细微的异味,沙地下异常的震动,乃至极远处气流的不自然扰动。
玄甲卫队正策马靠近,声音低沉:“风客卿,按此速度,约需五日抵黑沙堡。荒原险恶,流沙、毒瘴、乃至一些因幽冥殿活动而躁动的低阶魔物,皆需警惕。”
“有劳队正提醒。”凤清音微微颔首。她能感觉到这位队正修为不俗,至少是凝晶中期,且纪律严明,是纯粹的军人。
队伍沉默前行一整天,夜幕降临时,在一处背风巨岩下扎营。
篝火燃起,驱散部分寒意。卫士们轮流值守,玄甲卫则在外围布下更严谨的警戒阵法。
凤清音没有休息,她坐在篝火旁,再次展开地图,与脑中信息比对。
突然,她目光一凝,指向地图上一处标记为“废弃矿坑”的地点,问向赵校尉:“赵校尉,此处旧矿坑,近年可有人活动?”
赵校尉凑近看了看,摇头道:“回风音道友,那是几十年前开采‘引星石’的废矿,早已枯竭荒废,除了些不要命的拾荒者,应该无人问津。”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约莫两个月前,有一支巡逻队曾上报,在附近听到过奇怪的声响,像是……金石敲击之声,但当时并未深究。”
引星石废矿!奇怪的声响!
凤清音心脏猛地一跳!这与她发现的、关于不明势力收购“引星石”的线索,以及“星殒谷”可能存在的方向,隐隐吻合!
难道,那废弃矿坑并非真的枯竭?或者,其深处隐藏着别的秘密?那些袭击采药队的“幽冥殿”之人,是否也与此地有关?
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面色平静地点点头:“知道了,或许是风声或野兽吧。”
然而,一个大胆的计划已在她心中成型。黑沙堡要去,但这处突然浮出水面的“引星石废矿”,或许才是她此行真正的第一个目标。
她抬起头,望向北方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如即将捕猎的苍鹰。
荒原的暗影之下,隐藏的不仅是幽冥殿的余孽,似乎还有与她身世息息相关的古老秘辛。她这条潜入深水的凤,终于要触碰到第一块关键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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