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人,四十来杆枪,看着唬人,实则是群乌合之众。”江荣廷把纸往桌上一拍,“这小子说鸡冠子山就一道前寨门,后山是片乱石坡,夜里没人守。”
“那就干他娘的!”庞义“啪”地拍了下桌子,眼里冒着火,“带八十个弟兄,连夜去端了他的老窝!有这小子带路,还怕摸不进去?”
江荣廷指尖点着草图上的寨门:“庞义带队,让那小子在前头引路,等会就出发,三更天摸到寨门,别点火把,进去先控制住岗哨,再往任我行的窝棚冲。记住,别留后患。”
“放心!”庞义攥紧腰间的枪套,金属扣撞出脆响,“保准让他们知道厉害!”
夜色像泼翻的墨,把鸡冠子山裹得严严实实。山路上,八十个团勇猫着腰,脚步踩在枯叶上几乎没声。庞义走在头里,手里的枪上了膛,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小土匪被捆着胳膊,由两个团勇架着,哆哆嗦嗦往前指:“前、前头就是寨门,就、就一个岗哨,这会儿该打盹了......”
果然,离寨门还有二十步远,就见个穿黑袄的汉子靠在树干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肩间的快枪斜挎着,枪托快拖到地上。庞义打了个手势,两个团勇像狸猫似的窜过去,一人捂住嘴,一人拧住持枪的胳膊——那岗哨猛地惊醒,手往扳机上抓,却被死死按在树干上,枪“当啷”掉在地上,嘴里塞了块破布。
推开寨门时,“咔哒”声在夜里格外清。进了寨子,才看清这绺子的窝棚——十几间草顶土坯房,东倒西歪挤在山坳里,有的还亮着灯,隐约传出猜拳声。
“分头来。”庞义压低声音,往左右指了指,“左边粮仓,右边任我行的窝棚,见人就喊缴枪不杀,敢动就开枪!”
话音刚落,团勇们已散开。西头窝棚里,两个土匪正光着膀子喝酒,墙角立着两杆快枪。门被一脚踹开时,其中一个眼尖,手一撑桌子就往枪边扑:“操!是团练!”团勇的枪早指了过去,“砰”的一声,子弹擦着他耳朵钉在门框上,木屑溅了他一脸。那土匪“妈呀”一声,手一软,快枪没抓稳,“哐当”砸在地上,抱着头就往桌底钻:“别、别开枪!我投降......”
更乱的是任我行的窝棚。那瓢把子刚脱了鞋要上炕,就被闯进来的团勇用枪指住。他手往枕头底下摸——那里压着把盒子炮,指尖刚碰到枪柄,团勇的快枪先响了:“砰!”子弹擦着他耳朵打在墙上,土渣子簌簌往下掉。任我行“妈呀”一声,连鞋都没穿,拽开后窗就往外跳,顺着后山的乱石坡滚下去,连滚带爬地往黑林子里钻。
“快跑!团练兵来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整个寨子顿时炸了锅。有的土匪光着脚从窝棚里窜出来,怀里揣着银圆,手里还攥着枪,却慌得忘了上膛;东头一个老匪急眼了,举起快枪就想搂火,却被旁边慌不择路的同伙撞了个趔趄,子弹“嗖”地飞上天;还有的举着枪往寨门外冲,被守在门口的团勇迎面一枪托砸在脸上,快枪脱手飞出去,顿时满脸是血,哭爹喊娘地求饶。
庞义站在寨子中央,举着枪朝天放了两响。枪声在山谷里荡开回音,惊得林子里的夜鸟扑棱棱飞起。他吼道:“扔下家伙!蹲下!”
那些没跑掉的土匪赶紧扔了刀枪——有几杆快枪还卡着子弹,掉在地上时“咔啦”响——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而更多的人早顺着后山、寨门的缺口跑了,有的枪都没来得及带,有的举着枪往黑暗里钻,却连保险都没打开,脚步声、哭喊声、马蹄声(有几个抢了马的)混在一块儿,没多久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鸡冠子山的匪寨还飘着烟火气,一间半塌的土坯房,显出几分诡异的静。刘宝子眯眼瞅着那扇虚掩的木门,门轴“吱呀”晃着,像是有人在里头喘气。
“走啊,过去看看。”他腰间的枪随着脚步颠了颠。
庞义正蹲在地上数缴获的银圆,闻言头也没抬:“一个空房子有啥看的?任我行那老东西早跑没影了,难不成还藏着金条?”
“屋里有人。”旁边一个年轻团勇突然插话,手里的枪还指着门缝,“我瞅见窗纸上晃了个人影。”
庞义“噌”地站起来,腰间的盒子炮“啪”地拽在手里,枪栓拉得脆生:“他妈了个巴子的,还真有漏网的?”话音未落,人已经窜了出去,军靴踩在焦黑的木头上,发出“咔嚓”响。刘宝子也拔了枪,跟在后面往房里冲。
“出来!”最前头的团勇抵着门框吼,枪口稳稳对着屋里,“再不出来开枪了!”
屋里没动静,只有柴火在墙角闷烧的“噼啪”声。庞义拨开挡路的团勇,一脚踹开木门——门轴彻底断了,砸在地上扬起阵灰。他举着枪扫了圈,突然愣住了。
“咋回事,咋回事?”刘宝子把枪往下压了压,看清了墙角缩着的人影。
“是个娘们,团总。”团勇们也松了劲,纷纷收了枪。
那姑娘缩在炕角,头发乱得像堆枯草,脸上还挂着泪痕,见了人就往炕里缩,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庞义撇撇嘴,把枪插回腰里,一脸无奈:“真服了,我还以为是任我行那老狐狸藏着呢,整了半天是个娘们。”
“咋办啊,团总?”有团勇问。
“能咋办,放走呗。”庞义往灶台上啐了口,又觉得不妥,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尽量让语气平和些,“姑娘不要怕,我们不是土匪,是民团的。你是......咋会在这儿?”
姑娘抬起头,眼里还汪着泪,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带着止不住的颤:“我家在吉林城,我跟我爹去哈尔滨,在半道被这群匪徒抢了......他们把我掳到这儿,幸亏你们来了,要不然......”话说到一半,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满是灰尘的炕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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