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岭南大地,荔熟蝉鸣。
高大的荔枝树上,累累果实由青转红,如同无数玛瑙珠子点缀在墨绿的枝叶间,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与这甜美景象相呼应的,是田间地头一片繁忙的收割景象。
早稻已然成熟,金黄的稻穗低垂,在灼热的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农人们头戴斗笠,顶着炎炎烈日,挥舞着镰刀,汗水浸透了他们黝黑的脊背。
打谷场上传来的连枷声、吆喝声,与树梢间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岭南夏收特有的交响。
新米入仓,总能让人们在乱世中稍稍安心。
但是,这番丰收的喜悦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广州城内外,各大米行、牙行突然变得异常活跃。
身着统一服饰的伍家仆役、管事们,手持钱钞,奔走于各大粮市、码头,甚至直接深入乡间,开始大规模收购新稻。
他们的出价,往往比市面上的行情要高出半成到一成。
“伍家又开始收粮了!”
“今年价开得比往年都高啊!”
“听说不只是广州,惠州、潮州那边,伍家的人也都在收!”
消息迅速传开,原本平稳的粮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浮。
一些小粮商见状,也开始囤积居奇,或是跟风提价。
寻常百姓虽然刚收了新粮,但看到粮价上涨,心中也不免有些惶惑,惜售之心渐起。
岭南的粮食市场,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收购潮,变得紧张而微妙起来。
就在这粮价波动初显之际,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广州城!
“船!好多大船!郑家的船队来了!”
“我的天爷!这……这怕是得有几百艘吧?”
“快去看啊!珠江口都被堵满了!”
人们奔走相告,蜂拥向珠江码头。当站在高处,放眼向出海口方向望去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浩瀚的江面上,一支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舰队,正缓缓溯江而上,桅杆如林,帆影蔽空!清一色都是四五十丈长的巨型福船、广船,高大的船身如同移动的城堡,层层叠叠的硬帆仿佛接天的云阵。
数百艘这样的巨舰连绵而至,几乎覆盖了整个江面,那磅礴的气势,当真称得上“遮天蔽日”!低沉的号角声在海天间回荡,压过了码头上所有的喧嚣。
广州城彻底震动了!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士绅商贾,都被这前所未见的强大水师力量所震慑。
人们挤在码头、岸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惊骇、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早就听闻郑家船队雄霸海上,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名不虚传!”
“这阵势,怕是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也不过如此吧?”
“郑家此时率如此重兵前来广州,意欲何为?”
广州守备杜明,此刻也站在城门楼上,手扶垛口,极目远眺着江面上那支令人心悸的舰队。
他的脸色凝重,眉头紧锁。作为镇守广州的军事主官,他比寻常百姓更清楚这支船队背后代表的意义。
这不仅仅是财富和贸易的象征,更是赤裸裸的、足以碾压一切的武力炫耀!
“郑芝龙……好大的手笔!”杜明喃喃自语,心中波澜起伏。
他早就知道郑家势大,控扼东南海疆,但直到亲眼目睹这数百艘艨艟巨舰横陈于眼前,他才真正、直观地感受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绝非寻常海盗或商帮所能拥有,这是一支足以影响国运的战略力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广州水师那几条破船,在这支舰队面前,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郑芝龙此时大张旗鼓地来到广州,绝不仅仅是为了贸易或者炫耀。联想到之前风闻的郑家与北边清廷的暧昧接触,杜明的心中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这岭南的天,恐怕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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