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87的舷窗外，厚重的云层翻滚如铅灰色的海
张祈月合上手中显示着亚太区分公司q3财报的平板
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十六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加上倒时差的混沌感
让她感受到，那熟悉的、如细针攒刺般的头痛正在隐隐作祟
“祈月姐，飞机还有半小时就会降落在林龙国际机场”
助理崔然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雀跃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将一杯温水递过来
“司徒已经带着车队在VIp通道外候着了”
“芦雪姐那边的交接文件，最后一部分的加密文档刚传过来”
“我转您邮箱了”
张祈月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稍稍缓解了额头的胀痛
她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平板上刚弹出的邮件标题
【亚太区紧急交接备忘及潜在风险提示（附：留意‘故人’）】
是张芦雪一贯风风火火的作风，连邮件都带着火急火燎的标签
‘故人’这两个字被她用加粗红色标出
显得格外刺眼
故人？
林龙市···这个地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随即被更深沉的头痛淹没
她闭上眼，试图驱散那莫名的不适感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
刺耳的蝉鸣，老旧秋千的吱呀声，还有一个···
看不清面容、却让她心脏骤然紧缩的少年背影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指尖用力抵住太阳穴
又是这种毫无征兆的幻象和剧痛
这是她几年前在海外特训基地那次，头部受到撞击留下的后遗症
这些年来，它像一条潜伏的毒蛇
总在她精神疲惫或触及某些未知“禁区”时悄然噬咬
医生曾经说过这是选择性失忆症伴随的创伤性反应
只要不刻意追寻，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祈月姐？”
常年跟在张祈月身边的崔然
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
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又头疼了？”
“药在随身包里，我给您拿？”
“不用”
张祈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但很快便被她惯有的冷静替代
“老毛病了，落地就好了”
“通知司徒，我们落地后直接去公司”
“下午两点，在A1会议室”
“我要见到所有部门总监级别以上的人”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作为张氏集团全球副总裁，更是老爷子亲自培养的“救火队长”
她早已习惯了在高压和不适中迅速切换状态
※※※
林龙市
张氏集团亚太区总部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张总，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
助理司徒文的声音平直无波
像他一丝不苟扣到顶端的衬衫纽扣
他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摞比砖头还厚的资料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切割着每一分时间
张祈月转过身
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套裙，裹住她纤秾合度的身形
一丝多余的褶皱也无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冷硬的发髻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
她的目光扫过司徒文，也扫过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正偷偷朝这边张望的另一个助理崔然
“司徒，资料”
她伸出手，声音清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司徒文立刻上前一步，将最上面那份标注着
“亚太区管理层架构及核心项目评估”的文件递到她手中
同时语速平稳地汇报
“与会人员已全部抵达A1会议室”
“财务总监王明海，十分钟前试图以‘突发性心绞痛’为由请假”
“被安保‘护送’至医务室检查，确认无碍后，现已在会议室就座”
“市场部副总李曼，其助理携带的录音设备已被技术部‘友好’提醒并暂时保管”
“很好”
张祈月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冷得像冰刃的反光
她迈步向外走去，高跟鞋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而富有压迫感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跳的间隙里
“崔然”
“在！张总！”
被点名的崔然一个激灵
像只受惊的兔子从司徒文身后蹦了出来
怀里抱着的平板电脑差点脱手
她顶着一头略显毛躁的棕色短发
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镜片后的大眼睛，此刻写满了紧张和一丝藏不住的好奇
“会议结束后”
“我要看到过去三年，所有非正常渠道资金往来的最终流向分析报告”
张祈月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清晰地传入崔然耳中
“特别是那些···绕开了张芦雪签批的”
崔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三、三年？所、所有？”
这工作量，简直是要让她，在今晚就原地羽化登仙啊
“怎么？”
张祈月在会议室厚重的双开木门前停下脚步
侧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却让崔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需要我亲自教你怎么用数据库的筛选和关联功能？”
“还是你觉得，凭你这颗只擅长在茶水间收集八卦的小脑袋”
“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
毒舌的言语似箭，精准地命中靶心
崔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却又不敢炸毛
只能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
“···能胜任！保证完成任务！”
但是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的扎着“冰山毒舌女魔头”的稻草人了
司徒文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会议室沉重的雕花木门
门开的瞬间，会议室内嗡嗡的议论声
如同被利刃斩断般瞬间消失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
探究的、审视的、惊疑的、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的
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向张祈月撒来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
大多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也有几位妆容精致、气场干练的女性高管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焦苦、香水的甜腻
以及一种名为“观望”的紧绷感
张祈月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主位
她的步伐稳定而从容
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距离，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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