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一夜,再无波澜。次日拂晓,晨光熹微,林夜一行人便已收拾停当,继续踏上东归之路。经过一夜休整,众人精神饱满,昨日的激战仿佛只是漫长旅途中的一段插曲。只是,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比昨日更甚。
接下来的数日行程,出奇地平静。官道逐渐变得宽阔平坦,沿途的村镇也愈发稠密繁华。然而,这种繁华之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税吏的呼喝声、流民的哀叹声、以及随处可见的官兵盘查,都昭示着这片京畿之地的并不太平。
林夜等人刻意低调,伪装成一支普通的商队,混在往来的人流中,倒也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但林夜强大的神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离开荒村后,暗中的窥视便从未停止。有时是路边茶棚里看似闲谈的茶客,有时是迎面而来行色匆匆的旅人,甚至天空中偶尔掠过的猎鹰,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元力波动。
这些眼线来自不同的势力,有的充满敌意和警惕,有的则带着审视和好奇。林夜心知肚明,自己一行人踏入京畿地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他不动声色,只是将感知到的信息通过神识共享给核心成员,让大家保持警惕。
“国公爷,我们快到龙泉驿了。”文若风骑在马上,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巍峨轮廓,低声说道。
龙泉驿,京畿重镇,距王都仅一日马程,是进出京师的咽喉要道,历来车水马龙,繁华异常。远远望去,高大的城墙蜿蜒起伏,城楼之上旌旗招展,甲士林立,戒备森严。
队伍随着人流缓缓接近城门。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接受着守城兵士严格的盘查。气氛凝重,与往日商旅往来的喧嚣大不相同。
轮到林夜一行人时,负责检查的城门校尉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项天狂等人携带的兵器上停留片刻,例行公事地问道:“从哪里来?到王都何事?路引文书何在?”
一名机灵的暗卫上前,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伪装成商队的路引和通关文书,赔笑道:“军爷,我们是从西边来的药材商队,运些山货到京里贩卖。”
校尉仔细查验了文书,又扫了一眼队伍,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端坐马上的林夜时,浑身猛地一颤!虽然林夜气息内敛,容貌也做了些许修饰,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深邃如海的眼神,却让这名校尉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他再看向项天狂、剑无尘等人,虽然收敛了气息,但那股百战精锐的彪悍之气却难以完全掩盖。
校尉的脸色瞬间变得恭敬甚至有些惶恐,他不敢再多问,连忙将文书递还,躬身道:“原来是……贵客临门,快快请进!只是近日京中戒严,还请各位入城后遵守规矩。”他侧身让开道路,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显然,这校尉要么是得到了上头的暗示,要么是凭借经验认出了林夜等人的不凡。
队伍顺利进入龙泉驿。城内果然繁华,商铺林立,人流如织,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感。巡逻的兵士明显增多,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一些茶楼酒肆的二楼窗口,隐约可见一些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人影,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刚刚入城的林夜一行人。
“看来,我们成了焦点。”艾琳法师轻声说道,法杖微微顿地,一层极其微弱的感知屏障笼罩住队伍核心,隔绝了部分过于直接的窥探。
“无妨。”林夜淡淡道,“既然来了,就不怕人看。”
他们在城中最大的“悦来客栈”包下了一座独立的院落安顿下来。客栈掌柜显然也收到了风声,接待时异常殷勤周到,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疏离。
安顿好后,林夜将核心成员召集到房中。
“影舞。”林夜看向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的影舞。
“在。”
“你亲自带队,挑选最得力的暗卫,即刻先行潜入王都。与先期抵达的暗卫汇合,全力收集最新情报,重点是:陛下病情的真实情况、长公主殿下的具体处境、丞相王文渊的最新动向、以及朝中各大势力的态度。同时,设法与‘兰台社’取得联系,但要谨慎,确认对方意图。”
“是!”影舞领命,没有丝毫犹豫。这是她最擅长的领域。
“记住,安全第一。若有危险,即刻撤离,不可恋战。”林夜叮嘱道。
影舞深深看了林夜一眼,轻轻点头:“明白。”随即,她的身影便如同融入空气中一般,悄然消失在房间内。
影舞离开后,林夜对众人道:“我们在此休整一日,明日清晨出发,午后便可抵达王都。进城之后,局势必然更加复杂,诸位需时刻警惕,随机应变。”
项天狂摩拳擦掌:“早就想会会王都那帮龟孙子了!”
剑无尘抱剑不语,但眼神锐利如剑。
文若风摇扇道:“国公爷,进城之后,我们是直接去镇国公府,还是……”
林夜沉吟片刻:“先回府邸。那是我的根基所在,也是各方势力的焦点。回去,才能看清牛鬼蛇神。”
是夜,龙泉驿华灯初上,却掩不住那份山雨欲来的压抑。林夜站在客栈院中,遥望东方那片灯火辉煌、却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庞大阴影——大夏王都。
那里,有他牵挂的人,有等待他的敌人,也有未知的机遇与挑战。
次日清晨,队伍再次启程。离开龙泉驿,官道愈发平坦宽阔,直通王都。沿途,窥视的目光有增无减,甚至出现了几波看似偶然、实则刻意的“巧遇”,有地方官员的拜见,有世家子弟的邀请,均被林夜以旅途劳顿为由婉拒。
午时刚过,那座雄踞于平原之上、城墙高耸入云、散发着古老而威严气息的巨城,终于清晰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大夏王都——烛龙城,到了。
巨大的城门如同洪荒巨兽张开的巨口,城楼上甲胄鲜明的禁军肃立,气氛庄严肃杀。城门上方,“烛龙”两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无数车马人流在城门处汇聚,接受着比龙泉驿更加严格的盘查。
林夜勒住马缰,目光平静地望向那深邃的城门洞,以及其后那片波谲云诡的天地。
“我们进去。”
他一夹马腹,黑色龙驹迈着稳健的步伐,向着那座汇聚了天下风云的帝王之都,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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