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雷仙尊话音落下,偏殿内安静了一瞬。
铁须仙尊与冰痕仙尊几乎同时看向蟠雷,又看了看下首静坐的林夜,两位仙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铁须仙尊那浓密的火红眉毛挑了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倒也没有不悦,只是瓮声瓮气道:“既然是混庭帝国内部事务,本尊自当回避。蟠雷,你好生安排便是,莫要耽搁了这小家伙的前程。”说着,他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重甲铿锵作响,对着蟠雷和林夜点了点头,便龙行虎步地朝殿外走去。
冰痕仙尊也盈盈起身,冰蓝色的宫裙无风自动,她清冷的眸子再次扫过林夜,留下一句:“谨慎行事,莫负了此番机遇与帝国重望。”随即,她周身寒气微漾,身影便如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存在过。
两位副总指挥离去,偏殿内只剩下蟠雷与林夜二人,气氛似乎又凝重了几分,同时也多了几分“内部”事务的私密感。
蟠雷仙尊抬手,五指虚张,对着殿内空间轻轻一拂。顿时,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水波涟漪般的淡金色光膜,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偏殿,隔绝了内外一切神识探查与声音。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林夜,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凝重。
“林夜,”蟠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方才有些话,当着铁须与冰痕两位副总指挥的面,不便明言。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些事,需让你知晓实情,也需你明白肩上担子之重。”
林夜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核心来了,他坐直身体,目光沉静地迎向蟠雷:“总指挥请明示,晚辈洗耳恭听。”
蟠雷缓缓道:“你可知,自你与袁罡一战的消息传开,掀起的波澜,远比方才所言更为剧烈。不仅在我百灵星域内部,在古魔神域那边,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你的名字,你的影像,你在此战中展露出的实力与潜力,已被古魔神域最高层列为最优先清除目标。就在三日前,本座通过特殊渠道获悉,你已登上了魔域‘必杀榜’,而且……”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是榜首。”
“必杀榜榜首?”林夜瞳孔微缩。他料到自己会成为目标,但没想到会是如此“殊荣”。
“不错,榜首。”蟠雷语气笃定,眼中带着一丝冷意,“魔域必杀榜,收录的皆是我百灵星域极具威胁或潜力的天才、强者。能上榜者,无不是魔族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而榜首之位,更意味着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任何手段,都要将你抹杀!其优先级,甚至在许多成名已久的仙尊之上!因为,他们怕了,他们看到了一个未来可能彻底改变两方势力平衡的变数!”
林夜沉默。他知道蟠雷此言非虚。袁罡已是魔王境天花板,自己能与他战平,意味着自己一旦成长起来,在仙王境将拥有近乎无敌的统治力,甚至有很大希望冲击更高的仙尊、天帝之境。这对于将肉体力量与近战能力视为荣耀的古魔神域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和威胁。
“正因为如此,”蟠雷继续道,“百灵星域朝廷与鸾霄宗高层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高规格的应对。他们直接下令,让正在‘烬魔星’进行例行整备与补给的帝国直属特级战舰——‘镇渊号’,取消所有后续任务,全速前来四六九号战区,唯一任务,便是接你离开!”
“镇渊号?”林夜心中一动,这艘战舰他并不陌生,当初正是乘坐它从妖临星来到这血腥战场。但听蟠雷的语气,此舰显然非同一般。
“正是你来时所乘的那艘,不过那是其常规巡航状态。”蟠雷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镇渊号’是帝国军部直属的、配备了最先进星域航行、防护与火力系统的特级战舰。此次奉命前来的,是它的完全战斗形态,舰长‘金喙’,更是一位久经沙场、实力深不可测的仙尊后期强者。由它护送你,方能最大程度确保归途安全。”蟠雷的语气不容置疑,“‘镇渊号’接到命令后,已于半月前启程,凭借其惊人的航速与短途空间跳跃能力,如今已行驶大半路程。据最新估算,大约七日后,便可抵达我四六九号战区外围。战舰一到,你需立刻登舰,随舰离开,不得有丝毫延误!”
七日!林夜心头一震。时间竟如此紧迫。
“抵达烬魔星后,‘镇渊号’会利用那里的超大型星际传送阵,将你送往更靠近混庭帝国的枢纽星球,之后你再通过传送阵,最终安全返回妖临星。这条路线是军部与鸾霄宗反复推演后确定的最安全、最快捷的撤离路线。”蟠雷的语气不容置疑。
“竟……竟如此大动干戈?”林夜忍不住问道。派出一艘特级战舰完全战斗形态,由仙尊后期舰长亲自护送,只为接他一人离开,这待遇未免太高了。
“大动干戈?”蟠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神色反而更加凝重,“林夜,你还是低估了你如今的价值与面临的危险。绝顶天才,百万年难遇。尤其是近百万年来,魔域在年轻一代顶尖天才的比拼上,一直隐隐压我百灵星域一头,袁罡便是其中最突出的代表。你的出现,不仅仅是反压对方一头那么简单,你是在他们最自豪的领域(肉身近战),以低得多的境界,战平了他们的‘第一’!这意义,非同小可!”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这不仅仅是接你离开,更是一次最高级别的保护行动。据本座收到的绝密风声,此次前来接你的,除了‘镇渊号’与金喙舰长,朝廷与鸾霄宗,很可能还秘密派遣了一位……‘禁忌’级别的大人物随行,以确保万无一失!”
“禁忌级别?”林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能被蟠雷这位仙尊中期巅峰、一方统帅称之为“禁忌级别”的存在,其身份与实力,恐怕已超出了他的想象范畴,至少也是触摸到天帝门槛,或者拥有某些特殊恐怖能力的存在。
“具体是谁,本座亦不清楚。”蟠雷肃然道,“此事属于最高机密,整个四六九号战区,除本座与你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你需谨记,此事绝不可对外透露半分,便是你最亲近信任之人,亦不可说!明白吗?”
林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重重点头:“晚辈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很好。”蟠雷神色稍缓,靠回椅背,“另外,关于你此次战功的封赏。虽然未能阵斩袁罡,但你逼退强敌,极大鼓舞了我方士气,挫败了魔族锐气,其战略意义与影响力,远超斩杀寻常魔王。经军部全面评估,特批奖励你军功五十万点。连同你之前所剩,你如今可支配的军功已颇为可观。趁此机会,你可前往战功殿,将所需之物尽数兑换,以为前往鸾霄宗做好万全准备。稍后你报上姓名即可进行兑换。”
五十万军功!加上之前斩杀袁罡前已还清欠债、还剩余的三十余万军功,如今他手头可动用的军功竟有八十余万之巨!这绝对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仙王都眼红的财富!
“多谢总指挥,多谢军部厚赏!”林夜起身,郑重行礼。这笔资源,对他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嗯,此乃你应得之赏。”蟠雷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道:“若无其他要事,你便回去早做准备吧。记住,七日后,‘镇渊号’一到,即刻动身,不得延误!”
林夜依言坐下,却并未立刻告退。他略微沉吟,抬头看向蟠雷,眼中带着一丝恳切与坚定。
蟠雷见他未动,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还有何事?”
林夜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回总指挥,确实尚有一事,恳请总指挥相助。”
“讲。”
“想必总指挥也已有所察觉,”林夜斟酌着措辞,“当日我于战场之上,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出手救援‘青芜’,并非仅仅因为同袍之谊。实不相瞒,她……她乃是晚辈的同乡,更是晚辈认定的道侣。只是因某些缘故,她才借用‘青芜’之身份,隐藏真实形貌与来历,加入军中。”
蟠雷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目光微凝,点了点头:“此事,本座与军部情报司确实有所察觉。那女娃的伪装虽精妙,但在我等眼中,并非天衣无缝。不过,历次星域大战,借用身份、隐姓埋名前来参战者,并非个例。只要经查实非魔族奸细,且一心抗敌,军部通常也会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你不说,本座原本也已有了安排。”
“哦?”林夜心中一喜,“不知总指挥原本作何安排?”
蟠雷看了他一眼,道:“你既已崭露头角,成为魔族眼中钉,你身边的人,尤其是与你关系亲密者,亦可能成为目标。‘青芜’当日险些殒命于袁罡棒下,便是明证。本座原计划,近日便寻个由头,将她调入进儿所在的小队之中。进儿身份特殊,且没有你护卫之后,我不会再安排其小队执行前线任务,小队安全性更高。如此,既可保她无恙,也算对你有个交代。”
林夜闻言,心中稍安,张进那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所求,不止于此。
“总指挥思虑周全,晚辈感激不尽。”林夜再次拱手,“只是,晚辈还有一不情之请。”
“哦?”
“调入三殿下麾下,自然最好。但‘青芜’此身份,终究是借用而来,并非长久之计。晚辈希望,能否请总指挥斡旋,为她谋取一份真正的混庭帝国户籍,让她能以真实身份——影舞,加入三殿下的小队。同时,让‘青芜’这个身份,从此在军中‘消失’。如此,既能最大限度地保障她的安全,免于被魔族顺藤摸瓜,也能让她日后行事更为方便。”
说完,林夜目光恳切地看着蟠雷。他知道,弄一个真正的帝国户籍,尤其是要做得天衣无缝,让“青芜”合理消失,这绝非易事,涉及帝国的户籍管理与军籍档案,权限极高。
蟠雷听完,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殿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让她调入进儿小队,以新身份加入,此事本座便可安排,不难。但……”
他看向林夜,眼中带着一丝为难:“这混庭帝国的正式户籍,非同小可。它并非简单的身份证明,更牵扯到帝国的人口管理、资源分配、乃至气运牵连。莫说是本座,便是帝国亲王,也无权私自授予。此等事务,需正式禀报国皇陛下,由陛下御览之后,亲自或口谕吩咐户部,方可办理。流程严谨,绝非朝夕可成。”
林夜心中一沉。果然,此事牵扯到了帝国最高层。
蟠雷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如今情况特殊,对帝国贡献卓着,未来更被寄予厚望。为你道侣谋一户籍,于情于理,国皇陛下应会酌情考虑。这样吧,本座即刻以加密军情渠道,将此事连同你的请求,一并上奏国皇。快则一日,慢则三日,必有回音。成与不成,三日后,本座都将结果告知于你。你看如何?”
三日!这已经比林夜预想的要快得多了。他深知此事不易,蟠雷能做出如此承诺,已是极大的人情。
林夜立刻起身,对着蟠雷深深一揖:“总指挥大恩,林夜没齿难忘!无论成与不成,晚辈皆感激不尽!”
“不必多礼。”蟠雷虚扶一下,神色缓和道,“你乃帝国未来栋梁,些许小事,若能助你免除后顾之忧,潜心修行,亦是帝国之福。好了,若无他事,你便先回去准备吧。记住,七日期限,以及……守密。”
“晚辈谨记!”林夜再次行礼,然后不再犹豫,转身退出了偏殿。
直到走出镇渊殿,被外界的微风吹拂,林夜才感觉心头那沉甸甸的压力稍稍缓解了一些。七日,只有七日了。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静室,而是先转道去了战功殿。殿中值守的军官显然已得到通知,见到林夜报上姓名,态度极为恭敬。很快,新奖励的五十万点军功便划入了林夜的身份令牌之中。
看着令牌上总计八十一万余的惊人数字,林夜没有犹豫,直接调出了战功殿最高级别的兑换清单。他即将离开,这些军功必须物尽其用。
他的目光首先锁定在清单前列的一件法宝上——“都天神雷钵”(下品高阶法宝)。此钵呈暗紫色,非金非玉,钵身镌刻着无数细密的雷霆道纹,隐隐有雷龙虚影环绕。其描述为:上古雷道大能采九天雷煞、融一丝混沌雷精炼制而成,可吸纳、储存、转化天地间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对抵御天劫、尤其是雷劫有奇效,亦可作为攻伐之宝,释放出“都天神雷”伤敌。兑换需军功:三十五万点。
此宝林夜觊觎已久,此钵乃是为夏清岚和纳墟城准备的渡劫重器。原本打算等百年值守结束再兑换,如今计划有变,必须提前拿下。
“兑换‘都天神雷钵’。”林夜毫不犹豫。
光芒一闪,三十五万军功扣除,一个巴掌大小、古朴沉重的暗紫色钵盂落入林夜手中。入手微沉,隐隐有雷鸣之声自钵内传来,雷霆道韵盎然。林夜满意地将其收起。
紧接着,他的目光扫向保命之物。影舞如今实力尚弱,且以影舞性格必然不肯久居后方,必须给她寻个保障。很快,他找到了目标——“阴阳替死符”。此符以阴阳二气调和,融入一丝生死法则与空间奥义炼制而成,可在佩戴者遭遇致命攻击时,自动激发,幻化出一道与佩戴者气息、外貌完全一致的虚影承受伤害,并瞬间将真身随机传送至三百里之外。抵挡上限为仙王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每枚兑换需军功:七万五千点。
“兑换两枚‘阴阳替死符’。”林夜再次开口。十五万军功扣除,两枚巴掌大小、呈黑白两色、缓缓旋转、符文玄奥的玉符出现在他手中。入手温凉,蕴含着一股奇异的生死轮回与空间波动。林夜小心收起,这是给影舞的保命底牌。
最后,他将剩余的三十一万余军功,绝大部分用于兑换了海量的、对仙王境修炼有奇效的顶级丹药如“九转蕴神丹”、“紫府培元丹”,能辅助感悟与稳定法则的“先天道纹金页”(残页)数份,数种淬炼双圣体所需的罕见天材地宝,以及若干用于快速恢复真元、治疗道伤的顶级丹药。这些东西,将是他前往鸾霄宗后重要的修行资粮。
最终,身份令牌上只剩下一万出头的零头军功。林夜索性将其全部兑换成了极品灵石。
看着几乎被清空的军功和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法宝,林夜心中踏实了不少。该准备的,已尽力准备。
他不再停留,迅速回到了自己的静室。他立刻取出传讯玉符,向影舞发出了讯息。
仅仅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静室外便传来了轻微的禁制触动声。
林夜打开禁制,一道穿着普通灰色战袍、面容蜡黄的“丑妇”身影迅速闪入,正是易容后的影舞。石门关闭的刹那,她身上微光一闪,恢复了那冷艳绝伦的真容。只是此刻,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询问。
“林兄,总指挥召见,所为何事?可是因为之前……”影舞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关切。她显然一直在担心。
林夜示意她坐下,挥手再次加强了静室的隔绝禁制,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影舞,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系重大,你需仔细听好,并早做准备。”林夜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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