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云拖着近乎虚脱的身躯,拉着伊莎贝尔,一头扎入遗忘沼泽化不开的迷雾与黑暗之中。身后盆地方向传来的恐怖能量波动与嘶吼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刚刚脱离的是何等险境。
他不敢有片刻停留,也无暇辨别方向,心中只牢牢铭记玄阴子最后的嘱托——向东南方向逃!
怀中的庚金断刃异常沉重,冰冷刺骨。即便已初步血炼,那无意识的锋锐之气仍丝丝缕缕透出,切割着衣料与肌肤,带来细密的刺痛。他死死将其抱住,此物乃以性命换得的机缘,绝不可失。
伊莎贝尔的状态更为不堪。她本就伤势未愈,方才一番惊吓与奔逃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此刻全赖孟青云搀扶,才勉强未曾倒下。她的呼吸急促微弱,眼神涣散。
沼泽地形复杂险峻,危机四伏。腐臭的泥沼、隐匿的深坑、缠绕的毒藤、潜伏的凶物……每前行一步皆如履薄冰。孟青云将神识催动至极致,艰难规避着目所能及的危险,然行进速度仍不可避免地减缓。
更严峻的是,他察觉到怀中的星核碎片光华愈显黯淡,似乎为助其收取断刃并抵御冥土气息,已消耗大半力量。而金丹内的灵力亦所剩无几,经脉因过度催动与庚金之气冲击而隐痛不止。
急需寻得一处隐蔽之所暂避调息!
他竭力回忆伊莎贝尔此前所授的沼泽生存要诀,搜寻着可能存在的相对安全藏匿点。与此同时,他分神尝试沟通怀中所藏的庚金断刃。
神识小心翼翼地接触那冰冷的刃身,旋即被一股苍凉、古老、锐利无比的意念所刺伤!该意念中弥漫着不屈的战意与破碎的法则碎片,其混乱而磅礴的力量远非他此刻所能理解与驾驭。
然则在这痛苦的触碰间,若干极其模糊的碎片画面强行涌入其脑海:
无垠的星海之中,星辰排列僵硬而刻板,恍若……牢笼的栅栏?
一只覆满青铜色鳞片的擎天巨爪,正凶戾撕扯着,引发剧烈的空间崩塌与能量风暴。
一道纯粹由白光构成的、冷漠无情的巨大“判决之轮”,从天而降,碾碎星辰,重重轰击在那利爪主人模糊的身影上……
悲愤的咆哮,以及最后坠向大地时,那身影将一道白金流光奋力掷出,似乎想将其送离战场,却最终一同陨落……
画面戛然而止。
孟青云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仅仅是接触这些记忆碎片,便已令他神魂震荡。那陨落的存在,其生前实力定然是难以企及的强大!
这印证了玄阴子的部分猜测——那场上古战争,实为镇压与反抗!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这柄断刃的原主人,似乎对“星穹”之力怀有刻骨的仇恨。这仇恨甚至深深烙印在了断刃的本源之中。
便在此时,伊莎贝尔虚弱地抬手指向左前方。那片浸泡在污水中的枯木林格外粗壮扭曲:“那边……水下……似有树洞……可暂避……”
孟青云精神为之一振,当即搀扶伊莎贝尔向彼处移动。
果不其然,在一株巨大枯木根部的水下,他察觉到一个被虬结根系半掩的洞穴入口。谨慎地以神识探查,确认内部并无危险生灵后,他便携伊莎贝尔潜入刺骨污水中,悄然没入那狭窄的树洞。
洞内较预想中稍显干燥,空气虽浑浊不堪,尚可勉强维持呼吸。他将伊莎贝尔安置妥当,自身则颓然跌坐于洞口,喘息不止,凝神谛听着外界的动静。
身后震天的轰鸣与凄厉嘶吼似已略微远去,却仍未止歇。玄阴子仍在苦战?亦或已然脱身?孟青云无从知晓。
他迅速取出仅余的数枚成色寻常的灵石——这些仍是追随玄阴子搜刮所得的修炼资粮——置于掌心,艰难汲取其中微末灵气,同时运转《九转归墟道藏真经》,竭力修复体内伤势,尤以庚金之气割裂的经脉为重。
伊莎贝尔亦挣扎着坐起,取出些许草药嚼碎服下,默默恢复。
时间于压抑的寂静中流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孟青云恢复些许力气,外界的战斗声似乎也渐趋平息,结果未知。
他凝视怀中庚金断刃,又望向气息萎靡的伊莎贝尔,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伊莎贝尔女士,关于‘黑死疮’,你们女巫一族,究竟知晓多少?”
他直觉这场席卷大陆的瘟疫,恐与当前一切存有更深层关联,绝非仅是星穹圣殿清理“杂质”那般简单。
伊莎贝尔闻言,身躯轻微一颤,眼中掠过恐惧与……深沉的悲哀。
她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启齿,声音低沉而绝望:“‘黑死疮’……此疫非仅为瘟疫……其更似一种……‘标记’与‘改造’。”
“标记?改造?”孟青云蹙眉。
“是的。”伊莎贝尔颔首,“感染‘黑死疮’而殁者,其灵魂……无法归返冥土。”
“什么?!你是说……”孟青云霍然坐直身躯,不顾伤口之痛。灵魂何以无法归返冥土?此意味着轮回中断乎?
“是。”伊莎贝尔语带哽咽,“我们一族对灵魂感知尤为敏锐……我等可感知,那些亡魂为某种力量所缚于腐朽之躯内,亦或……被牵引入另一方向,一处冰冷、空寂之所在……而非沉沦于冥土。”
她顿了顿,眼中恐惧更甚:“而且……活着的人,如果感染了‘黑死疮’却没有立刻死去,他们的灵魂也会慢慢被‘污染’,变得……麻木,失去情感,只会重复一些简单的、符合某种‘规则’的行为……就像……就像那些光之生物一样!”
孟青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标记灵魂!阻断轮回!改造生灵!
星穹圣殿的目的,根本不是简单的清理!他们是要从根本上改造这个“囚笼”里的“囚徒”!将他们变成失去自我灵魂的傀儡?!甚至可能……将这些被改造的灵魂,作为某种能源或者士兵?!
这比单纯的毁灭更加可怕百倍!
“光明圣殿……他们在协助这件事?”孟青云声音干涩。
“是的。”伊莎贝尔痛苦地闭上眼,“他们宣扬这是‘净化’,是回归‘神国’的恩赐。他们建立隔离区,实际上……可能是在收集和输送那些被标记的灵魂……或者,在进行更大规模的‘改造’实验……”
孟青云想起在溪木村,那些村民死亡时,灵魂似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变得浑噩……当时他只以为是死气侵蚀,现在想来,恐怕那就是“标记”的过程!
而玄阴子似乎早就知道一些,所以他才会说“黑死疮”是筛选工具。
就在孟青云消化这个惊人真相时,他怀中的星核碎片,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同时,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深处,极远极深的地方,似乎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那是冥土的气息!但比之前在盆地感受到的更加……深邃和悲伤?
紧接着,一个模糊、断续、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阻隔的意念,竟然通过星核碎片和庚金断刃作为中介,微弱地传递到他的识海:
“……同源……之血……封印……松动……小心……守墓人……它们……来了……”
意念到此中断,仿佛被强行掐断。
孟青云骇然失色!
这意念来自哪里?冥界深处?是那个苏醒的古老存在?还是……别的什么?“同源之血”指的是什么?他的血?还是庚金断刃原主人的血?“封印松动”……是指封印那上古遗骸的封印?还是指……冥界的封印?“守墓人”又是什么?“它们”是谁?
无数疑问瞬间塞满他的脑海!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
树洞外,沼泽浓雾之中,突然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一股阴冷带着浓郁尸臭和“黑死疮”特有邪气的能量波动,牢牢锁定了树洞!
一个僵硬、扭曲、皮肤布满黑斑和溃烂的人形生物,正摇摇晃晃地、无声无息地站在污水之中,那双毫无生气的猩红眼睛,正透过树根的缝隙,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两人!
它不是亡灵,而是……被“黑死疮”彻底改造控制的活尸!而且,其散发出的能量强度,远超溪木村的那些村民,几乎接近筑基期!
它怎么会找到这里?!是循着活人的气息?还是……被某种力量指引而来?
孟青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这次的敌人,似乎更加诡异和难以理解!
那具被“黑死疮”控制的活尸,僵硬地抬起手臂,它的手指尖端变得乌黑锐利,带着浓郁的污秽邪气,猛地抓向遮挡树洞的根系!
嗤啦!
腐木般的根系被轻易撕裂!腥臭的污水裹挟着死气涌进树洞!
孟青云反应极快,在活尸动手的瞬间,已猛地将伊莎贝尔向后一推,自己则强提刚刚恢复不多的灵力,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灰黑色剑气直刺活尸眉心!
他不敢动用怀里的庚金断刃,此物气息太盛,一旦动用,恐怕会立刻引来更多更可怕的东西。
噗!
剑气精准命中!但那活尸只是头颅猛地后仰,眉心处出现一个焦黑的孔洞,却没有流出鲜血,反而逸散出浓烈的黑气!它的动作仅仅停滞了一瞬,那双猩红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孟青云,再次扑来!仿佛根本没有痛觉,不受致命伤影响!
“吼!”活尸发出沙哑难听的嘶吼,速度陡然加快,利爪带起道道黑风,抓向孟青云面门!
孟青云暗骂一声,侧身闪避,同时一拳轰在活尸肋下!《九劫不灭体》的肉身力量爆发!
咔嚓!
活尸的肋骨断裂数根,整个身体被打得横飞出去,撞在后面的枯树上,发出沉闷巨响。
但它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扭曲着以违反常理的姿势再次站起,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也不管不顾,再次扑上!而且,它身上散发出的黑死疮邪气更加浓郁,似乎受伤反而刺激了它体内的某种东西!
“物理攻击效果很差!它体内的邪气才是核心!”伊莎贝尔强忍着恐惧提醒道,她挥舞符文木杖,射出一道微弱的净化白光,打在活尸身上。
嗤!
白光与黑气接触,发出腐蚀般的声响,活尸的动作明显一滞,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似乎对净化力量有所反应,但伊莎贝尔的力量太弱,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孟青云心念急转。《幽冥炼煞诀》能炼化煞气,不知对这黑死疮邪气是否有效?
他再次避开活尸的扑击,尝试运转《幽冥炼煞诀》,手掌泛起幽光,猛地拍在活尸后背!
功法运转,一股污浊、充满死寂和某种诡异秩序感的能量顺着手掌涌入体内!这能量与他之前炼化的任何煞气都不同,更加阴毒难缠,甚至试图反过来侵蚀他的心神和经脉!
孟青云闷哼一声,全力催动功法,丹田内的混沌金丹微微震动,魔种的气息似乎被引动,对这外来邪气表现出一种贪婪的吞噬欲望!
有效!但极其危险!一个不慎就可能被邪气反噬,或者刺激魔种失控!
他不敢大量吸收,只是不断出掌拍击活尸,每一次接触都强行炼化一丝侵入体内的邪气,同时以肉身力量破坏活尸的肢体。
这个过程缓慢而凶险。活尸不知疼痛,悍不畏死,攻击越发疯狂。树洞空间狭小,孟青云闪转腾挪极为不便,身上又多添了几道被利爪划出的黑紫色伤口,伤口处传来麻木和溃烂感,邪气试图侵入!
伊莎贝尔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袋里掏出几颗干枯带的着淡淡月华光泽的蕨类植物叶子——正是她拼命寻找到的“月影蕨”!
“捣碎!敷在伤口上!快!”她将月影蕨扔给孟青云。
孟青云毫不犹豫,依言照做,将月影蕨塞入口中嚼碎,混合着唾液敷在伤口上。
一股清凉、柔和、带着微弱净化之力的能量渗入伤口,迅速中和着黑死疮邪气带来的麻木和溃烂感,伤口处的黑紫色开始慢慢消退!
好东西!孟青云精神一振!
有了月影蕨暂时抵御邪气侵蚀,他更能专注于对付活尸。他开始主动进攻,利用身法优势,不断以《幽冥炼煞诀》消磨活尸体内的邪气核心,同时用拳头破坏其行动能力。
终于,在连续十几掌拍击在活尸胸口同一位置后,活尸体内的邪气核心剧烈波动,然后猛地爆开!
噗!
大量的黑气从活尸七窍中喷涌而出!它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彻底不动了,猩红的眼睛黯淡下去,变成两颗腐烂的珠子。
孟青云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迅速腐烂化作黑水的尸体,脸色无比难看。
一头筑基期的活尸就如此难缠,如果来更多,或者来更强的……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刚才的打斗动静很可能已经引来了其他东西!
他拉起伊莎贝尔,正准备冲出树洞,却忽然感觉到,怀中的星核碎片再次传来极其微弱的波动,这次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东南偏南!
是之前那个冥界意念的残留指引?还是星核碎片自身的感应?
孟青云犹豫了一下。玄阴子让他向东南逃,现在星核碎片指向东南偏南。
“相信它一次!”伊莎贝尔忽然开口,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女巫特有的直觉,“我感觉……那个方向,有生机……也有……很古老的气息……”
孟青云不再迟疑,搀扶着伊莎贝尔,循着星核碎片那微弱的指引,再次潜入迷雾沼泽。
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穿着光明圣殿盔甲、周身环绕着微弱圣光的身影出现在了树洞附近。他们检查了那滩黑水,面色凝重。
“净化失败……目标已逃离。方向东南偏南。”一名骑士沉声道。
“追踪!绝不能让他带着那件东西离开沼泽。必要时……动用‘圣痕’力量。”为首的小队长冷声下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光泽。
另一边,几名黑暗教廷的成员也从阴影中浮现,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残留的邪气和死气。
“美味的堕落气息……那个东方小子果然特殊,居然能抵抗甚至吞噬‘黑潮’之力……抓住他,献给深渊,必定是大功一件!”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也悄然追了下去。
更远处,一名红衣教的神秘人静静站立,手中的水晶球映照出孟青云逃离的方向和后面追踪的两方人马。
“鱼饵动了……鱼儿也上钩了。记录数据,‘黑潮’对异常个体的反应……以及,‘守墓人’是否会被引动……”他低声自语,身影缓缓融入雾气,如同鬼魅般跟了上去。
孟青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多方势力追踪的目标。他凭借着星核碎片的微弱指引和伊莎贝尔对沼泽的熟悉,在迷雾中艰难穿行。
一路上,他们又遭遇了几波零星的活尸和沼泽生物的袭击,都被孟青云有惊无险地解决掉。月影蕨发挥了巨大作用,有效抵御了邪气侵蚀。
终于,在星核碎片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一片奇怪的区域。
这里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地面不再是污黑的泥沼,而是变成了某种暗红色的、坚硬冰冷的岩石。周围生长着一些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苔藓和菌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混杂着冥土的死寂、星空的悠远、以及一种……极其古老的血脉威压?
在他们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坍塌了半边的上古遗迹。那建筑风格绝非人类或者精灵,巨大的石柱上雕刻着从未见过的、仿佛星辰运行轨迹和巨兽搏斗的图案,充满了蛮荒古老的气息。
星核碎片的指引,最终指向了那片遗迹的最深处。
而孟青云怀中的庚金断刃,到了这里,也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似乎与遗迹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那个冥界意念所说的“封印”之地?孟青云和伊莎贝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警惕。
沼泽亡命之旅,似乎将他们引向了一个更加古老和危险的秘密核心。
就在孟青云与伊莎贝尔在树洞中苦战活尸、艰难逃亡之际,“泣风之眼”盆地的混乱中心,局势已然明朗。
玄阴子独立于逐渐缩小的冥界通道入口之前,周身幽冥之气如渊如狱,化作无数道漆黑的锁链,死死缠绕住那挣扎欲出的混沌巨人,并将其一点点拖向正在闭合的通道。那几只残余的光之生物试图干扰,却被玄阴子随手打出的几道蕴含着冥界法则碎片的幽暗符文击得光芒黯淡,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黑暗教廷的人早已见势不妙,在冥界通道被强行压制、玄阴子展现出恐怖实力后,便狼狈地遁入阴影逃窜。元素神殿的精灵和德鲁伊们则惊疑不定地停留在远处,既警惕着玄阴子,又担忧地看向那逐渐闭合的通道,最终选择先行撤退,将此地异状带回神殿。
混沌巨人发出不甘的咆哮,它由上古怨念和此地死气煞气汇聚而成,本能地抗拒着回归冥界的“秩序”。然而,玄阴子所施展的,并非简单的蛮力或邪法。
他的口中吟诵着古老晦涩的音节,那并非人间语言,而是源自冥界深处、代表着“引渡”、“安息”、“归位”的规则之语!每一个音节吐出,都引动四周的冥土气息与之共鸣,化作实质性的黑色符文,烙印在混沌巨人身上。
这些符文并非攻击,而是在“安抚”和“超度”。它们强行剥离巨人身上那些杂乱无章的怨念和后天吸附的死气煞气,将其还原为最本源的、那上古存在陨落后残留的一丝不甘战魂,然后引导着这丝战魂,遵循冥界的规则,沉入那逐渐闭合的通道之后,回归它本该去的地方——无论那是轮回,还是冥界某处的长眠之地。
这才是玄阴子能暂时“号令”幽冥、镇压亡灵的真正原因!
他并非冥界正统的阴差鬼吏,无权审判,更无权决定灵魂归宿。但他曾在肉身崩毁、魂坠幽冥的那段漫长岁月里,于冥界那无边无际、混乱危险的“荒芜边缘”地带挣扎求生、苦修鬼道。
在那片连幽冥势力都难以完全掌控的灰色地带,他凭借其强大的神魂本源和上界带来的玄妙功法,不仅存活下来,更是冒险吞噬炼化了无数强大的凶戾阴魂,甚至……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一处上古时期陨落的、疑似某位冥府大能遗留的破碎洞府遗迹!
在那遗迹中,他并未得到完整的传承或神器,却意外地解读并炼化了一枚残破的“冥文真篆”!那真篆并非力量之源,而更像是一把残缺的“钥匙”或者一段古老的“权柄”,它使得玄阴子的鬼道之力中,蕴含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冥界本源的规则气息,让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模仿”和“引动”部分低层次的冥界法则,比如——对无主孤魂和混乱亡灵进行暂时的“安抚”与“引渡”!
这种能力对付有明确归属或者被强大力量标记的存在效果有限,但对付混沌巨人这种由无主怨念和地脉死气自然汇聚而成的怪物,却恰好能对症下药,起到奇效!这就像是一个手持过期作废、但样式唬人证件的人,在特定情况下能暂时唬住一些不明就里的基层人员一样。
当然,此举也极其耗费魂力,且存在风险。过度引动冥界规则,很可能引来冥界真正“管理者”的注视,那对他这个“黑户”来说,将是灭顶之灾。因此,他之前一直尽量避免使用,方才也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终于,在最后一道幽冥锁链的牵引下,混沌巨人那庞大的身躯彻底没入即将闭合的冥界通道,最后一丝不甘的战魂嘶吼也被通道吞噬。那灰白色的雾气旋涡剧烈扭曲了一下,最终彻底消失,地面恢复原状,只留下一个狼藉无比的战场。
玄阴子身形微微一晃,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消耗巨大。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再无常人,目光最后落在那原本封印庚金断刃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哼,算那小子机灵,跑得倒快。”他低声自语,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并不担心孟青云能彻底摆脱他,早在矿洞时,他就在孟青云身上留下了一道极其隐晦的印记,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他都能感应到大致方向。
“先天庚金之精……还蕴含法则碎片……倒是意外之喜。有此物,或许能炼成一柄破开此界壁垒的利器……”他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但很快压下。当前最重要的是恢复力量,并处理掉眼前的麻烦。
他的目光转向那几只被冥文暂时封印、动弹不得的光之生物。
“……没有完整灵魂,只是执行命令的工具……价值不大,反而可能暴露我的位置。”他毫不犹豫,袖袍一挥,幽冥煞气如磨盘般碾过,将那几只光之生物彻底湮灭,化为光点消散。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幽影,悄无声息地融入沼泽迷雾,朝着东南方向——也是他感应中印记移动的方向——追去。至于元素神殿、黑暗教廷后续会如何,他毫不在意。在他眼中,这些本土势力,不过是棋盘上大一点的棋子,或者牢笼里吵闹些的囚徒罢了。
他的行动迅捷而隐蔽,仿佛从未出现过。唯有盆地中央那片被巨大力量蹂躏过的土地,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混战。而冥界深处,某个古老的存在,在通道彻底闭合后,似乎发出了一声无人听闻的、意味难明的叹息,再次陷入了沉寂。
玄阴子,这个来自异界、身负秘密、亦正亦邪的古老鬼修魔道,再次隐于幕后,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追逐着他的猎物,也一步步逼近着他渴望了数百年的目标——离开这个该死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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