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使者蔡攸如丧家之犬般被“礼送”出大名府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联邦北伐大军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将士们在拍手称快之余，心中也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涟漪。毕竟，蔡攸许下的高官厚禄，是那般具体而诱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尽管无人公开表示动摇，但那种微妙的气氛，却逃不过王凌峰、吴用等核心人物敏锐的感知。
这一日傍晚，大名府原留守衙门改建的联邦帅堂内，灯火通明，气氛却不同于往常的军议，显得格外庄重甚至凝重。堂内不再设沙盘舆图，而是按照梁山聚义厅的旧制，摆开了数十把交椅。所有师指挥使以上将领、各营主官、以及随军的重要文职僚属，共计百余人，悉数到场。人人甲胄在身，面色肃然，无人交谈，只有烛火摇曳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大家都预感到，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王凌峰最后一个步入帅堂。他未着华丽的盟主服饰，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猩红战袍，腰悬宝剑，步伐沉稳有力。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堂下每一张熟悉或略显陌生的面孔，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走到主位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双手按在案上，身体微微前倾，开门见山，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诸位兄弟！今日召集大家，不为议军情，不为布战阵，只为说几句心里话！” 他顿了顿，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起来，“日前，朝廷派来个姓蔡的使者，大家想必都知道了。他带来了什么？黄金、绸缎，还有一堆听起来能光宗耀祖的官帽子！什么招讨使、枢密使、节度使……好大的官威，好重的厚礼啊！”
堂下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几声不屑的冷哼。
王凌峰嘴角泛起一丝冷冽的笑意，语气陡然转厉：“可是，兄弟们！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黄金，是从哪里来的？是赵官家省吃俭用攒下的吗？不！那是从江淮饥民口中夺下的粮，是从河北流民身上刮下的皮！那官帽，又是什么？是高俅、童贯戴过的那种吗？是踩着岳武穆等忠良尸骨才能染红的那顶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血战真定、攻克大名，即将剑指幽州之时，跑来封官许愿！他们是想犒劳我们吗？不！他们是看我们势大，怕了！他们是想用这些沾满百姓血泪的财宝和虚名，来收买我们！来分化我们！来让我们忘记聚义梁山时的誓言，忘记‘替天行道’的初心！让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只顾自己富贵，不管百姓死活的蠹虫！”
这番话，如同惊雷，震得许多将领豁然抬头，眼中燃起怒火。李逵忍不住吼道：“哥哥说得对！朝廷没安好心！想骗俺铁牛，没门！”
王凌峰抬手压下议论，目光变得更加深沉，甚至带着一丝痛心：“我知道，或许有兄弟会觉得，受了朝廷招安，混个一官半职，也能光耀门楣，安稳度日。可是，兄弟们，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我们当初为何上梁山？是因为在朝廷治下，有我们的活路吗？林冲兄弟，你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是如何丢的？武松兄弟，你兄长的冤屈是如何来的？鲁智深兄弟，你为何要出家又为何要落草？还有杨志兄弟，你那口传家宝刀是如何被逼卖的？……我们多少人，是被那些贪官污吏、奸佞小人逼得走投无路，才聚到这面‘替天行道’的大旗下！”
他每问一句，被点到的将领便身躯一震，眼中流露出追忆与愤慨之色，其他将领也感同身受，气氛愈发悲壮。
“朝廷！”王凌峰的声音如同寒冰，“那个朝廷，可曾给过我们公道？没有！他们只给了我们压迫、陷害和屈辱！如今，我们凭着自己的血和汗，打下了这片基业，他们却想用几顶破帽子就轻易摘走果子？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他猛地一拍案几，声震屋瓦：“我王凌峰在此立誓！我与诸位兄弟，乃是生死与共的交情！我们创立梁山联邦，为的是建立一个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让英雄好汉都能凭本事吃饭的新世道！不是为了他赵家的一姓之私！谁若想用荣华富贵来离间我们兄弟，谁就是与我王凌峰为敌，与整个梁山联邦为敌！”
说到这里，王凌峰的语气稍稍缓和，却更显真诚：“当然，若有兄弟觉得，跟着我王凌峰前途渺茫，或心生去意，现在便可站出来！我绝不为难，并奉上盘缠，礼送出境！梁山聚义，讲究的是自愿同心，绝不强留！” 他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
堂下死一般寂静。片刻后，林冲霍然起身，虎目含泪，抱拳朗声道：“盟主！林冲蒙冤受屈，若非盟主和众兄弟收留，早已含恨九泉！朝廷于我，只有仇，没有恩！林冲此生，只认盟主，只认梁山兄弟，只认‘替天行道’四字！愿随盟主，扫清寰宇，虽死无憾！”
“俺铁牛也一样！”李逵跳起来，“啥鸟官俺都不稀罕！俺就跟着哥哥杀贪官，打辽狗，痛快！”
武松、鲁智深、花荣、杨志……所有将领纷纷起身，群情激昂，宣誓效忠之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就连那些原朝廷降将出身的军官，也被这气氛感染，想起自身遭遇和联邦的公正，纷纷表态愿誓死追随。
王凌峰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场面，心中感动，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走到堂中，目光扫过每一张激动的面孔，沉声道：“好！好兄弟！有你们这番话，我王凌峰心中再无半点疑虑！朝廷的阴谋，休想得逞！我联邦上下，乃铁板一块！”
他话锋一转，指向北方：“如今，幽云故地近在眼前，数百万汉家百姓正处于辽狗铁蹄之下，翘首以盼王师！朝廷却在此刻行此龌龊之事，其心可诛！但我们不能被其干扰！我们的目标，是驱逐胡虏，光复汉土！是建立我们承诺的那个清平世界！任何艰难险阻，任何糖衣炮弹，都休想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
“自今日起！”王凌峰声音铿锵，下达最终命令，“凡我再有听闻营中议论朝廷封官许愿、动摇军心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按叛盟论处，严惩不贷！同时，通告全军，我联邦自有功勋制度，凡立功者，必按联邦新制，重赏擢升，荫及家属！我们的富贵，我们自己打拼！我们的前程，我们自己开创！”
“谨遵盟主号令！”
“联邦万岁！”
“北伐必胜！”
激昂的呐喊声再次响彻帅堂，经久不息。这一次，所有的疑虑和杂念都被彻底涤荡，联邦内部的凝聚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会议结束后，众将散去，个个神情振奋，步伐坚定。王凌峰与吴用、凌振走在最后。
吴用轻摇羽扇，微笑道：“盟主一番肺腑之言，胜过千军万马。经此一事，我军心之固，可谓磐石矣。”
凌振也感慨道：“是啊，内部安稳，方可全力对外。接下来，该是让耶律洪基和汴梁的官老爷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众志成城了。”
王凌峰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目光深邃：“阴风已破，该北上了。传令各军，加紧休整，补充粮秣。十日后，兵发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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