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王爷钧旨,迎林将军移驾。” 白马将领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黑水堡。围困林冲的两方人马顿时哗然,黑衣首领踏前一步,厉声喝问:“王禀已故多年,尔等何人,安敢假传钧旨?!” 那白马将领并不答话,只是轻轻一挥手,身后骑兵齐刷刷抬起劲弩,森冷的箭镞对准了场中众人,杀气弥漫。局势瞬间再次绷紧!
黑水堡,西北角箭楼废墟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林冲拄着断矛,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血污覆盖的脸上,一双锐目死死盯住那突然闯入的白马将领和王字大纛,心中惊涛骇浪。王禀?那个传说中忠勇耿直、却早已被童贯排挤、郁郁而终的王爷?他的旧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这“钧旨”是真是假?
黑衣首领(“影蛇”在此地的头目)的质问,也是林冲和在场所有人的疑问。王禀已死,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面对质疑,那白马将领端坐马上,纹丝不动,覆面头盔下看不清表情,只有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不带一丝波澜:“王爷钧旨,岂容尔等置疑?林将军,请。” 他身后的骑兵,弩机扳机扣紧,动作整齐划一,散发出百战精锐才有的凛冽杀气,与堡内那些乌合之众截然不同。
“装神弄鬼!”黑衣首领显然不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管你是真是假,这林冲是我‘影蛇’必得之人!想带走?问过我手中的刀!” 他话音未落,身形猛地一动,竟不是冲向白马骑兵,而是直扑近在咫尺、状态极差的林冲!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林冲,就有了筹码!
这一下变起肘腋,快如闪电!
“保护林帅!”躲在暗处的张横看得目眦欲裂,几乎要不顾一切冲出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黑衣首领刀锋即将触及林冲的刹那——
“嗡!”
一声弓弦震响!一支狼牙箭如同流星赶月,从白马将领身侧一名骑士手中射出,精准无比地穿过人群缝隙,“铛”的一声脆响,直接将黑衣首领的刀锋射偏!箭矢余势不衰,深深钉入其身后的石墙,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这一箭,力道、准头、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显示出射箭之人高超无比的技艺!
黑衣首领被震得手臂发麻,骇然变色,攻势顿止。
几乎同时,白马将领身后掠出两骑,快如旋风,瞬间挡在了林冲身前,刀锋外指,护得严严实实。整个过程干净利落,配合默契,显示出极强的战术素养。
“再敢妄动,格杀勿论。”白马将领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衣首领脸色铁青,他身后的“影蛇”杀手们也被这雷霆手段震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另一边,那伙由堡丁和江湖客组成的杂牌军,更是噤若寒蝉,为首之人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
林冲趁此机会,深吸一口气,强提精神,沉声开口:“阁下声称奉王禀王爷钧旨,口说无凭。林冲虽陷困境,亦非可随意摆布之人。请出示凭证!” 他必须确认对方的身份和意图,绝不能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白马将领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侧头示意。身旁一名亲兵模样的骑士,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明黄色的绢帛。他并未直接递给林冲,而是展开绢帛,亮出末尾一方殷红的朱印,朗声道:“此乃王爷生前密印,内有王爷手书为证,请林将军验看!”
那方朱印,形制古朴,赫然是亲王规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林冲曾见过类似印信,心中已信了七八分。更重要的是,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和纪律,绝非寻常山寨或江湖势力所能拥有,倒真有几分强军风范。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堡门方向突然传来更加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一名浑身是血的方腊军士卒踉跄跑来,对着那伙杂牌军头领嘶喊:“厉……厉天闰将军攻进来了!让你们里应外合,剿灭‘影蛇’,控制城堡!”
方腊军攻进来了?!而且要剿灭“影蛇”?
这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黑衣首领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方腊狗贼!果然与官府勾结!弟兄们,先杀出去!” 他显然将王禀骑兵也视作了方腊一伙,或者说,局势已容不得他细辨。
“影蛇”杀手们闻言,立刻转身,试图向堡门方向突围,与方腊军接战。而那伙杂牌军头领,眼神一狠,似乎下定了决心,挥手喝道:“助厉将军剿贼!拦住他们!”
顿时,箭楼废墟前,三方势力(影蛇、杂牌军、方腊军)混战在一起,杀声震天,反而将王禀骑兵和林冲暂时晾在了一边。
“林将军,时机稍纵即逝,请速决断。”白马将领对周围的混战视若无睹,目光依旧锁定林冲,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林冲大脑飞速运转。王禀旧部出现诡异,但眼下确是脱身良机!若落入方腊或“影蛇”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这伙骑兵虽来历不明,但目前为止并未显露敌意,反而提供了保护。
“好!林某便信王爷一回!”林冲当机立断,沉声道。他挣扎着想要站直,却一个踉跄。
白马将领见状,手一挥,两名骑兵立刻下马,上前小心但有力地搀扶住林冲。其中一人低声道:“林帅,得罪了。” 声音竟有些熟悉,但林冲此刻头晕目眩,无暇细辨。
张横在暗处看得心急如焚,林帅要跟这伙神秘人走?是福是祸?他握紧刀柄,准备随时冲出去护驾。
就在王禀骑兵护着林冲,准备向堡门方向移动时——
“哪里走!”一声暴喝传来!只见那黑衣首领竟在混战中摆脱纠缠,如同鬼魅般再次扑向林冲,手中弯刀直取其要害!他自知难以生还,竟要拼个鱼死网破!
“保护将军!”白马将领冷哼一声。他身旁那名神箭手再次张弓,然而黑衣首领身法诡异,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扭身避开!眼看刀锋已至林冲面门!
千钧一发!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一杆亮银枪后发先至,精准地架住了弯刀!出手的,竟是那一直端坐马上的白马将领!他不知何时已悄然挡在了林冲身前,枪法如电,气势磅礴!
黑衣首领被震得连退数步,虎口崩裂,骇然地看着白马将领:“你……你到底是谁?!”
白马将领并不答话,银枪一抖,化作数点寒星,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将黑衣首领完全笼罩!他的枪法,大开大合,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与江湖路数截然不同!
不过数合,黑衣首领便已险象环生!
“噗嗤!”银枪如同毒龙出洞,刺穿了他的肩胛!
黑衣首领惨叫一声,手中弯刀脱手,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嘶吼道:“你们……你们不会得逞的!鬼叟大人……和童枢密……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还有梁山……都得死!”
白马将领枪尖一挑,将其挑飞出去,重重砸在废墟上,生死不知。他收枪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幕,彻底镇住了在场所有人。这白马将领的武功,竟高强至此!
林冲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等身手,绝非普通将领!王禀旧部,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走!”白马将领不再耽搁,下令骑兵簇拥着林冲,向堡门方向突进。他们所到之处,无论是混战的方腊军、“影蛇”残部还是堡丁,都被其凌厉的攻势和严整的阵型所慑,纷纷避让。
张横见状,一咬牙,打了个手势,带领小队悄然尾随,暗中保护。他决定先跟上去,看清这伙人的去向再作打算。
一行人冲出混乱的黑水堡,堡外早已有接应的骑兵备好了马匹。林冲被扶上一匹战马,与白马将领并辔而行。骑兵队毫不停留,向着北方疾驰而去,将身后的喊杀声和熊熊火光远远抛下。
疾驰中,林冲强忍伤痛,侧首看向身旁沉默的白马将领,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将军身手不凡,绝非池中之物。不知高姓大名?王爷他……究竟有何安排?”
白马将领微微侧头,覆面头盔下,目光深邃地看了林冲一眼,缓缓道:“名号不足挂齿。林将军只需知道,王爷生前,始终心系北疆,痛恨国贼。此番,不过是丁却王爷一桩夙愿罢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林冲心中一震,还欲再问,那将领却已转过头,目视前方,显然不愿多言。
队伍一路向北,速度极快,似乎有明确的目的地。张横小队远远吊着,心中忐忑不安。这伙人,究竟要把林帅带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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