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离开药王村废墟,一路疾行。他并未选择宽阔的官道,而是尽量沿着山林野径、或是废弃的古道前行。一来避免与嵩山派可能留下的眼线或巡哨遭遇,二来山林间的阴寒之气也更利于他运功赶路和恢复。
体内玄冥真气奔腾流转,比受伤前更加精纯凝练,对周遭环境中寒气的感应和汲取也更为敏锐。他每一步踏出,都如同滑行,悄无声息却又迅捷异常,身影在林间忽隐忽现,如同鬼魅。
脑海中,不断回闪着药王村的惨状、村民绝望的眼神、以及那神秘青衣人的话语。
“托塔手丁勉”、“大阴阳手乐厚”……嵩山十三太保中排名靠前的人物,皆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实力远在费彬之上。更有那些神出鬼没、手段诡异的影噬杀手。
此行前途未卜,凶险异常。但他心中并无太多恐惧,只有一股冰冷的决绝和必须救出伊晨、阿石及其他幸存村民的执念。
数日奔波,风餐露宿。越是靠近平定州地界,气氛似乎越发凝重。
沿途经过的几个小镇,本该是商旅往来之地,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萧条。镇口关卡处,多了不少盘查往来行人的劲装汉子,虽未明着打出旗号,但其行事做派、以及腰间隐约露出的嵩山制式长剑,已然表明了身份。
余多远远避开这些关卡,从山岭绕行。偶尔能听到下方官道上传来呵斥声、哭喊声,似乎是嵩山派的人在强行征缴什么“剿匪安民税”,或是搜查“魔教余孽”,气焰嚣张。
他曾隐在山崖上,冷眼看到一队嵩山弟子,因为一个老农推车慢了些挡了路,便拳打脚踢,将其车上的瓜果掀翻一地,扬长而去。那老农趴在地上,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垂泪。
“左冷禅……嵩山派……”余多眼神冰冷。这般行径,与土匪何异?五岳剑派之首,本当匡扶正义,如今却成了欺压良善、为祸一方的恶霸!其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除了嵩山派的势力,他还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片地界上,似乎还涌动着其他一些不寻常的暗流。
他曾在一处荒僻的山神庙夜宿时,听到庙外有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声掠过,不止一人,身法诡异,绝非嵩山路数。他收敛气息,暗中观察,只见几道黑影如同夜枭般没入山林,其方向,似乎也是朝着平定州而去。
另一日,他在一条溪边取水时,发现水中飘来一丝极淡的、异样的腥甜气味,并非血腥,倒像是某种特殊的毒物残留。顺流而上探查,在一处隐蔽的河湾,发现了几具浑身发黑、肿胀不堪的尸体,看其服饰打扮,像是西域邪教“五毒教”的人,死状凄惨,显然是中了极其霸道的剧毒。
“五毒教的人也来了?还被人黑吃黑?”余多眉头紧锁。平定州这块地方,随着嵩山派的大力经营和此次大规模的动作,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了各方牛鬼蛇神前来。是为了趁火打劫?还是另有所图?
局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这日傍晚,他翻过一道山梁,前方出现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轮廓,依山而建,炊烟袅袅。城墙上旗帜招展,隐约可见“平定”二字。
平定州治所,平定城,到了。
余多并未立刻进城,而是在城外数里的一处高坡密林中停下,远远观察。
城池守卫明显比沿途小镇森严数倍,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接受着嵩山弟子的严密盘查。城头上,隐约可见人影绰绰,弓弩反光。甚至能感觉到几股不弱的气息,隐藏在城墙附近的建筑中,显然是坐镇的高手。
硬闯绝无可能。
他需要想办法混进去,并找到关押村民的具体位置。
就在他凝神观察、思索对策之时,身后极远处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金铁交击之声,以及一声短促的闷哼!
声音极远,若非他功力大进,灵觉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有高手在交手!而且动静极快地平息了下去,似乎是一方被迅速解决。
余多心中一动,身形悄无声息地融入林中,如同狸猫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前行数里,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越发谨慎,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拨开最后一道灌木。
前方林间空地上,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只见地上躺着三具尸体,皆是一身黑衣,面带影纹面具——正是影噬的杀手!其中两人咽喉被利刃割断,另一人则是心口有一个细小的血洞,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竟是被毒针一类的东西一击毙命。
杀人者手法干净利落,狠辣精准,远超这些影噬杀手。
而在尸体旁,站着一个人。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便于夜行的深色劲装,勾勒出窈窕矫健的身段,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却带着几分狡黠与冷冽的眸子。她手中正把玩着一枚刚从尸体上搜出来的、刻着扭曲鬼面的腰牌,与余多之前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蒙面女子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余多藏身的方向,手中悄无声息地多出了几枚蓝汪汪的细针。
“谁?出来!”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余多心中微凛,好敏锐的感知!此女身手绝对不弱。
他缓缓从树后走出,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落在那女子手中的腰牌上。
“姑娘不必紧张。”余多平静地开口,“在下只是路过,听闻动静前来查看。这些人是姑娘所杀?”
蒙面女子上下打量着余多,尤其是感受到余多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寒意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手中的毒针并未放下。
“是又如何?莫非你是他们的同伙?”女子语气带着审视。
“并非同伙。”余多摇了摇头,“在下与这些藏头露尾的魑魅魍魉,也有些过节。”他顿了顿,补充道,“姑娘身手不凡,不知为何在此与影噬的人动手?”
蒙面女子似乎稍稍放松了警惕,但依旧保持着距离,冷笑道:“影噬?名字倒是贴切。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虫子,杀了便杀了,需要什么理由?”
她语气中的傲然与对影噬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余多心中微动,此女来历恐怕也不简单。他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名被毒针杀死的杀手,忽然问道:“姑娘用的,可是川西‘万妙山庄’的‘绝影针’?”
那女子闻言,眸中猛地爆出一缕精光,手中毒针瞬间提起,对准余多,杀气弥漫!
“你究竟是谁?怎会认得我家的独门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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