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鸿应战之日,天光大好。
皇家武道院,这座矗立于皇城之东,占地千亩的巍峨建筑群,今日卸下了平日里所有的肃穆与清冷。
它不再是一座学府。
它成了一座剧场。
从天还未亮时起,一辆接一辆的华贵马车便堵塞了通往武道院的朱雀长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他们坐在由金丝楠木搭建的观礼台上,羽扇纶巾,谈笑风生,目光却不时投向那座空旷的,用三尺厚的青岩铺就的巨大演武场。
演武场的正中央,是一座新起的擂台。
没有雕梁画栋,只是一座用最坚硬的铁木搭建的,十丈见方的死斗之地。
空气里,弥漫着名贵熏香、脂粉,与一种被精心压抑着的,兴奋的血腥味。
武道院的弟子们,分列于演武场的两侧。
外院弟子,身穿统一的灰色劲装,脸上带着激动与好奇,他们的目光在那些平日里只能仰望的王公贵胄身上流连,又敬畏地投向场中。
内院的弟子,则全然不同。
他们穿着特制的青黑色院服,院服的袖口与领口,用银线绣着一头狰狞的,踏云的异兽——那是大夏王朝的护国图腾,也是皇家武道院的徽记。
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寥寥数十人。
可每一个人,都气息沉凝,眼神锐利。他们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大夏王朝耗费了无数资源,从百万军中,从千年世家里,精挑细选出的种子。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走出去,都足以在一方成为宗师,开宗立派。
此刻,他们所有的骄傲,都汇聚在了十道身影之上。
那是内院排名前十的绝顶高手。
他们没有与其他人站在一起,而是独立于擂台之下,自成一个圈子。
一个充满了压迫感与排他性的圈子。
他们之中,有人身材魁梧,双拳之上布满了老茧,每一次呼吸,都让周遭的空气微微扭曲。
有人手持一杆银枪,枪尖在日光下,不见半分反光,所有的锋芒都被内敛于一点。
有人双腿修长,看似随意地站着,但脚下的青岩,却无声无息地被他踩出了两道浅浅的凹痕。
他们是拳、是枪、是腿法,是这个时代,武道技艺的巅峰。
而站在他们最前方的,是一个人。
一个身穿雪白长衫的年轻人。
他甚至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以他为中心。
太尉之孙,萧长歌。
皇家武道院内院首席,被誉为“剑痴”。据说他的剑,已经快到了一个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境界。
他没有看那些观礼台上的权贵,也没有看身后的同门。
他的目光,只落在自己那双干净得过分的手上。
那是一双天生就该握剑的手。
他身旁的一名高壮青年,内院排名第三的“霸拳”周奎,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一个边关回来的泥腿子,也值得我们这么大的阵仗?小王爷也真是的,居然被这种货色当街折了面子,丢尽了我们京城权贵的脸。”
“周兄慎言。”
另一名使枪的弟子,兵马大元帅李策的堂弟,李循,淡淡开口。
“那一晚,我堂兄李策的裂山枪,就是被此人两指掰断。此人的蛮力,不可小觑。”
他的语气虽是提醒,但眼神深处,同样藏着一丝轻慢。
蛮力。
这个词,就是他们对叶惊鸿所有战绩的定义。
在他们这些学院派的天才眼中,不懂内劲流转,不懂招式精要,不懂武道神韵,只靠一身蛮力的武夫,与山野间的猛兽,并无区别。
可以杀人,但上不得台面。
萧长歌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力量,只是最低级的表现形式。”
“今日,不是比试。”
“是一场教化。”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观礼台上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神。
“要让京城的所有人,让皇城之上的那位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道。”
“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的话,让身后那九名顶尖高手,眼神同时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属于顶层掠食者的骄傲。
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击败叶惊hong。
他们要用最华丽,最精妙,最无可挑剔的武技,将叶惊鸿那所谓的“战功”,碾得粉碎。
他们要将他那身蛮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武道院的大门处传来。
人群分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尽头。
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与周遭所有的华丽与喧嚣,格格不入。
他走得很慢,步伐沉稳。
随着他的靠近,整个演武场那数千人的嘈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按下了音量。
最终,万籁俱寂。
只剩下他那清晰的,一步一步的,走向擂台的脚步声。
叶惊鸿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他能“听”到观礼台上,那些故作镇定的权贵们,微微加速的心跳。
他能“感”到武道院弟子们,那一道道混杂着好奇,审视,与敌意的视线。
他也“看”到了擂台下那十道身影。
十颗心脏,跳动得强劲而有力,气血旺盛,根基扎实。
被圈养得很好的野兽。
羽毛很亮,爪牙也算锋利。
但他们从未真正撕咬过什么。
他的感知,穿透了这些表象,直接看到了他们力量的本质。
浮于表面的技艺,源于传承的招式,被规则框定的力量。
很精美。
也很脆弱。
叶惊鸿走到了擂台之下,停住了脚步。
他终于抬起眼,看向那十人。
萧长歌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这位武道院的首席弟子,心脏猛地一缩。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杀气腾腾的屠夫,或是一个气焰嚣张的莽夫。
可他什么都没看到。
对方的眼神,幽静,深邃,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那是一种纯粹的虚无,仿佛他萧长歌,他身后的九位同门,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他们今日布下的这个天罗地网,都只是不存在的空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萧长歌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强行压下心头那丝不受控制的悸动,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清冷。
“冠军侯,叶惊鸿?”
叶惊鸿没有回答。
萧长歌身后的“霸拳”周奎,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轰!
他脚下的青岩,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
一股凶悍狂暴的气势,冲天而起。
“我乃周奎!侯爷在边关杀人无算,想必拳头很硬。”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整个演武场上空回荡。
“今日,我便来领教一下,侯爷的拳头,到底有多硬!”
他没有等叶惊鸿的回应,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叶惊鸿直冲而去。
他没有登上擂台。
他要在擂台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中,用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将这个新晋侯爷,一拳轰飞!
他要用对方最擅长的“蛮力”,来击溃对方!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气血,拳锋未至,一股灼热的拳风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观礼台上的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武道院的弟子们,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个黑衣青年,在周奎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之下,骨断筋折的凄惨模样。
然而,叶惊鸿依旧站在原地。
他甚至没有摆出任何防御的架势。
他只是看着那颗越来越近的,燃烧着狂暴力量的拳头。
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同样,握成了拳。
轻飘飘地,迎了上去。
没有声势。
没有劲风。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波动。
那是一个软绵绵的,看起来毫无力道的动作。
两只大小不成比例的拳头,在空中,触碰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
啵。
周奎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那足以轰碎山岩的一拳,打在了一片虚空之中。
不。
比虚空更可怕。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气血,所有狂暴的劲力,在接触到对方拳头的一瞬间,被一股无法理解的法则,瞬间吞噬,消弭于无形。
然后,一股百倍于他自己的力量,从对方那只看似脆弱的拳头中,倒灌而回!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从他的拳头开始,沿着他的手臂,臂骨,肩胛,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呃……”
周奎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麻袋,软软地,瘫倒在了叶惊鸿的脚下。
一滩烂泥。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所有的喧嚣与期待,都被这一幕,彻底抹平。
叶惊鸿缓缓收回拳头,自始至终,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懒得再看一眼脚下那滩已经不省人事的血肉。
他的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九名天才,落在了为首的萧长歌身上。
仿佛在说。
下一个。
他们要用自己精妙的武技,向整个京城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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