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江淮知道，每多拖延一秒，林芷被“指令”激活的风险就增大一分，苏玖玖和“古老低语”的布局就可能更完善一分。他不能再等待组织的全面部署，必须立刻行动。
他拒绝了白鸦提出的、等待更多支援的建议。“暗哨”负责在外围策应和封锁，而他，将独自潜入“心象画廊”的核心区域，寻找那个连接“低语”源头的“缝隙”。
夜色深沉，城市霓虹无法照亮“心象画廊”那如同巨兽匍匐般的轮廓。江淮利用林知薇破解的安防漏洞和“调律者”提供的光学迷彩装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外围监控，从一处通风管道潜入了画廊内部。
画廊内部比白天更加诡异。黑暗中，那些掺杂了“情绪颜料”的画作仿佛活了过来，画布上的扭曲人脸似乎在无声嘶吼，浓烈的色彩在微弱的光线下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智动摇的信息污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混合着颜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朽的气息。
江淮强忍着不适，将“共鸣”感知收缩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空间的异常。他避开了值班保安，沿着记忆中李哲进入的方向，向画廊深处摸去。
穿过几条幽深的走廊，他停在了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前。门上有精密的电子锁，但林知薇已经提前将其瘫痪。江淮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这里不再是展览区，而像是一个……邪异的仪式工坊。房间中央，矗立着那幅他在李哲记忆中看到的巨大暗红色画布。此刻，画布上的图案不再是未完成的线条，而是一个巨大、扭曲、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和挣扎肢体纠缠而成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画布前的地面上，用暗红色的“颜料”（他确信那不是普通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的节点上，摆放着几个小型的、类似“微笑俱乐部”使用过的陶罐，里面盛满了闪烁着各色诡异光芒的、高度浓缩的“情绪能量”！
而林芷，赫然就在这个房间里！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与周围污秽邪恶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背对着江淮，静静地站在法阵边缘，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等待。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单薄，却又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决绝。
“林芷！”江淮低喝一声。
林芷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但当她看到江淮时，那空洞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痛苦和……警告？
“学长……”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不该来的……”
就在这时，那幅巨大画布中心的黑暗漩涡，猛地加速旋转！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无尽饥饿和恶意的意识，如同实质的潮水，从漩涡中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来了……终于来了……”
“钥匙……美味的‘回响’……渴望……”
“打开……通道……迎接……吾等降临……”
无数混乱、重叠、充满了诱惑与扭曲力量的古老低语，直接响彻在江淮的脑海，试图钻入他的每一个思维缝隙，污染他的意志！它们的目标明确——就是他！他体内的“扭曲”之力，他独特的“回响”体质，是它们梦寐以求的“钥匙”和“食粮”！
江淮感到头痛欲裂，体内的“扭曲”之力在这股同源却更庞大、更邪恶的力量吸引下，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躁动，几乎要冲破他的控制！眼前幻象丛生，耳边充斥着疯狂的呓语！
他看到了十年前的黑暗地下室，看到了林芷疯狂的眼神，看到了苏玖玖冰冷的微笑，看到了林清许担忧的脸庞……过去与现在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守住心神，契约者！”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尖啸，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它们在利用你的恐惧和力量共鸣！别被它们拖进去！想想你的‘锚点’！”
锚点……林清许……那份平凡的温暖……
江淮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丝。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而站在法阵边缘的林芷，在低语响起的瞬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空洞的眼神开始崩溃，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她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呜咽，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她体内激烈交战——一个是她被苏玖玖和低语“改造”出的、冰冷的执行者；另一个，是那个真正爱着（尽管方式扭曲）江淮、不愿伤害他的林芷！
“不……不能……伤害学长……”她断断续续地嘶喊着，抵抗着脑海中那个催促她“启动法阵”、“引导钥匙”的指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淮！”
一个熟悉而带着惊恐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江淮猛地回头，瞳孔骤缩——林清许？！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只见林清许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紧紧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江淮之前给她的那个紧急求助App的界面（“暗哨”未能完全阻止她跟来？还是她凭借某种直觉找到了这里？）。她显然被房间内这超乎想象的邪恶景象吓坏了，但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陷入苦战的江淮身上。
她的出现，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刺破了房间内浓郁的黑暗。
而她的到来，似乎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些原本全部集中在江淮身上的“古老低语”，出现了一瞬间的分散和……好奇？
“……另一个……纯净的……灵魂……”
“……微弱的光……但也……可口……”
低语的目标，似乎短暂地分了一部分到林清许身上！
“清许！快走！”江淮嘶声吼道，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然而，就在低语分神的这一刹那，挣扎中的林芷，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她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法阵中心，而是扑向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盛满混乱情绪能量的陶罐！
“不——！”江淮和那古老的意识同时发出了怒吼（一个是惊骇，一个是愤怒）！
林芷抱起那个陶罐，用尽最后的清醒和力量，将其狠狠地——砸向了那幅巨大的、连接着低语源头的画布！
第十四章：混乱的爆发与契约的怒吼
轰——！！！
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信息与能量层面的剧烈冲击！
高度浓缩的、充满了矛盾与混乱的情绪能量，与画布漩涡中那纯粹邪恶的古老意识猛烈碰撞！整个房间的信息场瞬间失控，五彩斑斓又污浊不堪的能量流如同烟花般四处溅射，低语变成了疯狂的尖啸！
法阵的光芒明灭不定，画布上的漩涡扭曲、变形，仿佛发出了痛苦的嘶嚎！
首当其冲的林芷被这股巨大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墙壁上，软软地滑落下来，生死不知。
江淮也被这股力量震得气血翻涌，但他强忍着不适，目光死死锁定那变得不稳定的画布漩涡——机会！这是摧毁“缝隙”的最佳机会！
“汐！”他在心中呐喊。
“明白！”汐回应道，契约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
江淮将体内所有躁动的“扭曲”之力，连同汐借予他的、属于深海的秩序与净化之力，混合着自己坚定的意志，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炽热如烈阳又冰冷如深渊的混合冲击波，对准那剧烈波动的漩涡中心，狠狠轰了过去！
**“以我‘回响’之名，以此身‘扭曲’之力，以此心守护之念——滚回你们的深渊去！”
光芒吞噬了一切。
第六卷的高潮，在这场于邪恶工坊中爆发的、意志与力量的终极碰撞中，达到顶点。而结局，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第六卷，终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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