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殿内，死寂无声。
平心娘娘周身那股一闪即逝的圣人威压，足以让整个幽冥血海为之翻覆，却吹不动杨辰的一片衣角。
她的眼神，不再是死水，而是化作了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潭底，是压抑了无数元会的怨与恨。
“合作？”
平心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冰冷，“凭什么？”
“就凭你那些哥哥姐姐，现在连个安息之地都没有。”杨辰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他们的真灵，被圣人磨灭，残魂，却被天道法则，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这幽冥地府的最深处。”
“日夜承受着轮回之力的冲刷，不得安宁，不得解脱。比孤魂野鬼，还要凄惨一万倍。”
“你身为他们唯一的妹妹，身合轮回，执掌地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平心娘娘的心口。
她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这些事，她当然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痛苦。她拥有圣人之力，却被这六道轮回牢牢锁住。她能看到哥哥们的残魂在受苦，却连靠近都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你能帮他们？”平心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沙哑。
“我不能。”杨辰摇了摇头，回答得干脆利落。
平心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火苗，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冰冷。
“但是，”杨辰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欠揍的笑容，“我可以让欠债的人，比他们更痛苦一万倍。”
“我这人，不懂什么解脱超度。我只懂一件事。”
“血债，血偿。”
“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平心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正道气息，反而缠绕着连她都感到心惊的魔祖因果。他说的话，更是充满了魔道才有的偏执与疯狂。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话，让她那颗早已死去的心，重新开始跳动。
解脱？超度？
巫族，从不信这些！
巫族只信奉力量，只信奉拳头！
哥哥们惨死，巫族覆灭，这笔血海深仇，凭什么要用“解脱”二字，轻轻抹去？
该被磨灭真灵，永世不得超生的，是鸿钧！是元始！是太上！
“我如何信你？”平心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简单。”
杨辰打了个响指。
他没有再多费口舌，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神念，沉入了系统地图上那个标记着【幽冥地府·十二祖巫亡魂】的漆黑区域。
下一刻，他身上那足以让圣人瞬间化为飞灰的无量业力，不再收敛，而是如同开闸的洪水，朝着地府的最深处，轰然涌去！
这股力量，与魔祖罗睺同源，充满了毁灭、终结、寂灭的气息。
对于正常的生灵而言，这是最致命的剧毒。
但对于那些被天道法则镇压，充满了无尽怨恨的祖巫残魂而言，这却是……最美味的补品！
“轰——！！！”
整个地府，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即将苏醒！
平心殿外，忘川河水，开始倒灌。奈何桥上，无数鬼魂惊恐地嘶吼，被那股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气息，震得魂体欲裂。
就连站在殿外的冥河老祖和混沌魔猿，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暴虐与不甘。
“吼！”
一声不似任何生灵所能发出的咆哮，自九幽最深处响起。
那声音里，没有神智，只有最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十二道充满了无尽怨念的咆哮，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足以冲破天道束缚的怨气洪流！
平心娘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调动轮回之力，去镇压这股暴动。
因为她知道，一旦让这十二道残魂彻底失控，整个地府，乃至整个洪荒，都会被他们的怨念所污染，化作一片死地。
“别白费力气了。”
杨辰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道：“你镇不住的。”
“你越是镇压，他们反抗得就越厉害。因为在他们眼中，你这身合轮回的圣人气息，跟镇压他们的天道法则，没什么两样。”
平心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悲哀地发现，杨辰说的，是真的。
“现在，信了吗？”杨辰看着她，摊了摊手。
“我能把他们叫醒，自然也能，让他们听话。”
“当然，是听我的话。”
平心娘娘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看着杨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怀疑，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望。
“你想要什么？”她问道。
“我要你，或者说，我要整个巫族，欠我一个因果。”杨辰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等我帮你们讨回了血债，你们这条因果线上的所有业力，就都得算在我的头上。”
平心愣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废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多欠一笔债？
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你……是个疯子。”平心得出了结论。
“多谢夸奖。”杨辰坦然接受。
“好。”平心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我答应你。”
“但你若敢欺骗我，欺骗巫族，我拼着轮回破碎，身死道消，也要让你，神魂俱灭！”
圣人的誓言，引得整个地府，天道法则轰鸣。
“成交。”
杨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向那十二道气息传来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
“都醒了就别嚎了，吵得人脑仁疼。”
“你们的大仇人，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现在正在昆仑山和兜率宫喝茶呢。”
“你们的幕后黑手，鸿钧道祖，正在紫霄宫里看戏呢。”
“你们就打算，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当个爱哭鬼吗？”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穿透了层层阻碍，清晰地传入了那十二道残魂的意识深处。
那十二声咆哮，诡异地，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二股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杀意，冲天而起，遥遥地，锁定了三十三重天外的方向！
整个洪荒，在这一刻，风云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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