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凡几乎泡在了废弃染坊里。福伯和顺子在他的“现代化”管理（其实就是画大饼加工钱激励）下，干劲十足。熬油、制碱、搅拌、入模……一条简陋但有效的土法生产线初步运转起来。
随着熟练度的提升，加上林凡优化了搅拌流程（让福伯和顺子用两根木棍一起搅，美其名曰“双螺旋增效技术”），产量稳步上升。第二天下午，第一批三十块硬度达标、品相良好的肥皂成功下线。加上之前库存，勉强凑够了五十块。
林凡不敢耽搁，立刻让顺子跑腿，将这五十块肥皂先行送往卢国公府，并附上口信：剩余五十块，三日内必定如数奉上。
顺子回来时，不仅带回了程咬金支付的五百文货款（按十文一块），还带回了一个让林凡目瞪口呆的消息——以及一个人。
“姑爷！程公说了，皂很好用，他府上和老兄弟们都很喜欢！让您抓紧生产，后面还要订！”顺子兴奋地汇报，然后侧身让出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青年，约莫十八九岁，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站姿如松，眼神锐利如鹰，面容冷峻，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劲装，背后背着一个长条状的布袋，看形状像是……棍棒之类的东西？
“这位是？”林凡疑惑地看向顺子。
顺子连忙道：“这位是程公派来的，说是……说是来保护姑爷您的安全，顺便……帮您干点杂活。他叫石柱。”
石柱上前一步，对着林凡抱拳行礼，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没什么温度：“石柱奉程公之命，前来听候林公子差遣。”
林凡嘴角抽了抽。保护我？帮我干杂活？程咬金这操作……是怕我跑了交不了货，所以派个监工兼保镖？不过这名字……石柱，倒是人如其名，看起来又硬又愣。
“呃……石壮士，有劳了。”林凡干笑两声，“我这儿就是个做肥皂的小作坊，没啥危险……”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福伯急匆匆跑进来：“姑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要买咱们的‘净衣皂’！”
林凡一愣，走到门口一看，好家伙！染坊外面不大的空地上，熙熙攘攘围了二三十号人！有衣着体面的管家模样的人，有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仆役，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军服的小校！
“哪位是林公子？俺是左武卫刘将军府上的，我家将军听闻此皂神效，特命我来买上二十块！”
“我是永兴坊崔御史家的，我家夫人要十块！”
“俺是程老公爷麾下的队正！老公爷让俺们也来买点！有多少要多少！”
“还有我！我是……”
众人七嘴八舌，挥舞着钱袋，将小小的染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林凡瞬间明白了。这肯定是程咬金那个大嘴巴，用了觉得好，在他的老兄弟圈和军中一顿显摆，直接引发了“名人效应”和“团购狂潮”！
福伯和顺子哪见过这阵仗，吓得手足无措。
林凡心里却是乐开了花！需求！这就是旺盛的需求啊！市场彻底打开了！
他强压住仰天狂笑的冲动，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诸位！诸位请安静！承蒙各位厚爱，只是……本坊产量有限，目前库存……已然售罄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和失望。
“没了？一块都没了？”
“林公子，您想想办法啊！我家夫人等着用呢！”
“俺可是从城外大营专门跑来的！”
林凡抬手虚压，提高了音量：“诸位！稍安勿躁！虽然眼下无货，但新一批净衣皂正在加紧制作！三日后，必定有货！为公平起见，今日在此的各位，均可登记预定！先到先得！价格依旧，十文一块！”
他立刻让福伯找来竹片和木炭（临时充当纸笔），让顺子负责登记姓名、所需数量和地址（或约定取货方式）。他自己则和石柱一起，勉强维持着秩序。
石柱往那里一站，冷着脸，眼神一扫，那些想插队或者吵闹的军汉，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不同于普通家仆的凌厉气息，竟然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
林凡看在眼里，心里对程咬金派来的这个“监工”多了几分好感：“嗯，这保镖……有点用！”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将门口这群“热情”的客户暂时安抚下去。顺子看着竹片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手都在发抖：“姑……姑爷，这……这预定的，都快两百块了！加上程公要的五十块……二百五十块啊！”
福伯也忧心忡忡：“姑爷，这……咱们做得出来吗？”
林凡看着那长长的“订单”，感觉幸福的烦恼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燃烧着斗志：“做！必须做得出来！这是咱们林氏净衣坊打响名头的第一仗！”
他立刻调整生产计划，让福伯再去采购几口大锅和大量原料，让顺子暂停其他杂务，专职负责登记、联络和未来的发货。他自己则撸起袖子，准备亲自加入搅拌大军。
一直沉默的石柱忽然开口：“林公子，搅动之事，我可代劳。”
林凡看着他略显单薄（相比程咬金）但精干的身材，将信将疑地把一根粗大的搅拌棍递给他。
石柱接过木棍，走到那口装满皂液的大锅前，双腿微屈，气沉丹田，手臂猛然发力！
“呼——”
那粘稠的皂液在他手下，仿佛变得温顺起来，沿着一个方向快速而稳定地旋转，阻力似乎小了很多！
林凡和福伯、顺子都看呆了。
这臂力！这耐力！专业人士啊！
“石……石壮士，好身手！”林凡由衷赞叹。
石柱面不改色，一边匀速搅拌，一边平静地说：“雕虫小技，在军中平日操练，比这费力。”
林凡瞬间觉得，程咬金派来的不是监工，是天使！是生产队长！是人力搅拌机！
“太好了！石壮士，不，石大哥！以后这搅拌的重任，就拜托你了！工钱……我给你双倍！”林凡立刻开始收买人心。
石柱只是点了点头，依旧专注地搅拌着锅里的皂液，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有了石柱这个“人形搅拌机”加入，生产效率陡然提升！原本需要福伯和顺子轮流累个半死才能完成的一锅，石柱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大半！
林凡终于可以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专注于质量控制、流程优化和……思考下一步战略。
他看着院子里晾晒的越来越多的肥皂胚，仿佛看到了无数铜钱在向他招手。
就在林凡的肥皂作坊干得热火朝天，订单堆积如山的时候，皇宫，立政殿侧殿。
李世民批阅完最后一份奏章，已是深夜。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腹中有些饥饿。
“王德。”
“老奴在。”太监总管王德悄无声息地出现。
“让尚食局准备些夜宵来，清淡些即可。”李世民吩咐道。
“是。”
很快，两名宫女端着食盘走了进来。一盘是常见的金乳酥（一种奶制品点心），另一盘则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臛。
李世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羊肉臛送入口中。熟悉的滋味，尚食局的手艺一如既往的稳定，但也……一如既往的缺乏新意。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百骑司密报中，那个叫林凡的年轻人，在食肆里对羊肉臛的随口点评。
“去腥提鲜的香料少了点……火候也差点意思……”
他放下勺子，看着那碗羊肉臛，若有所思。
“王德。”
“老奴在。”
“前日里，百骑司报上来的那个苏家赘婿林凡，他提及的可以去腥提鲜的香料，是哪几种？”李世民看似随意地问道。
王德微微一怔，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庖厨之事，还是一个市井小民的随口之言？但他不敢怠慢，努力回忆着密报的内容，躬身答道：“回陛下，密报中提及，那人似乎说了‘料酒、姜片、花椒’等物。”
“料酒？姜片？花椒？”李世民轻轻重复了一遍。姜和花椒他是知道的，宫中也用。“料酒是何物？”
“这……老奴不知。或许……是某种用于调味的酒水？”王德猜测道。
李世民沉默片刻，忽然道：“传尚食局掌膳。”
不多时，一个穿着女官服饰、年纪约莫四十许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李世民指着那碗羊肉臛，问道：“朕问你，若想为此羹去腥增香，除了惯用的葱蒜，还可使用何物？料酒又是何物？”
那掌膳女官被问得一愣，仔细想了想，谨慎地回答：“回陛下，去腥常用姜、桂皮等，增香可用茱萸、胡椒（此时胡椒极其珍贵）。至于料酒……奴婢愚钝，未曾听闻。或许……是指陈年黄酒？民间确有以酒入膳之法，可去些许腥膻。”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他挥挥手让掌膳女官退下，看着那碗羊肉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个能造出“净衣皂”这等奇物，善于机变应对，甚至连饮食之道都似乎别有见解的赘婿……
“林凡……”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朕倒要看看，你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他重新拿起勺子，慢慢地吃着那碗在他此刻看来，确实有些“火候欠佳、香料不足”的羊肉臛，心中对宫外那个搅动西市风云的年轻人，好奇又加重了一分。
林凡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随口吐槽已经上达天听，甚至引发了皇帝陛下对夜宵质量的思考。他正全身心投入到他的“肥皂帝国”奠基大业中。
有了石柱这个生力军，加上福伯和顺子也越发熟练，第三天天黑前，不仅顺利完成了给程咬金的最后五十块肥皂，还将预定出去的两百多块肥皂也全部生产了出来！
看着院子里堆得整整齐齐、如同砖块般的几百块肥皂，林凡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可是他来到大唐，亲手打造的第一份产业！
他给福伯、顺子和石柱都发了丰厚的奖金，三人都是喜笑颜开，尤其是石柱，看着手里那串远超预期的铜钱，冷峻的脸上也似乎柔和了一丝。
“大家辛苦了！明天休息半天，下午开始，顺子负责按照订单地址送货上门，福伯继续负责原料采购和后勤，石大哥……嗯，继续负责核心生产环节！”林凡安排着后续工作。
“姑爷，那咱们以后还做吗？”福伯问道。这几天虽然累，但赚的钱比他在布行干几个月还多。
“做！当然要做！而且要大做特做！”林凡意气风发，“不过，我们不能只做这种最基础的肥皂。我打算研究一下，加入花瓣、香料，做出更好看、更好闻的香皂，卖给那些贵夫人小姐们！那价格，可就不是十文钱咯！”
他描绘着美好的蓝图，听得福伯和顺子眼睛发亮。
就在这时，布行的一个小伙计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过这次脸上带着喜色：“姑爷！小姐让您赶紧回布行一趟！有喜事！”
“喜事？”林凡一愣，难道是布行的新策略有进展了？
他交代了福伯几句，便跟着小伙计往布行走去。石柱如同影子一般，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尽职地履行着保镖的职责。
回到布行，只见苏婉儿正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张精美的帖子，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压抑着的兴奋红晕。
“林凡，你回来了。”苏婉儿将帖子递给他，“你看这个。”
林凡接过帖子打开一看，落款处是一个他有点印象的姓氏——好像是某个国公府上的？
“这是……邀请函？邀请你去参加……品香会？”林凡看着帖子内容，有些疑惑。这跟他们布行有什么关系？
苏婉儿压低了声音，难掩激动：“这不是普通的品香会！送帖子的嬷嬷暗示，府上的夫人和小姐们，对我们之前提到的‘新品预览图册’和‘私人定制’很感兴趣，想借品香会的机会，让我们带些图样和料子过去，给她们瞧瞧！”
林凡眼睛瞬间亮了！
打入贵妇圈的机会！来了！
这不就是他之前想的“KoL带货”和“线下沙龙”吗？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太好了！这是咱们布行翻身的关键一步！”林凡兴奋地搓着手，“图册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画工赶制了几份，虽然粗糙，但基本样式都有了。”苏婉儿说道，“只是……届时需要有人前去讲解、应对。我一人恐怕……”
她的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经过肥皂事件和应对崔明，她现在对林凡的口才和急智有着莫名的信心。
林凡当仁不让地一拍胸脯：“我去！这种跟高端客户打交道、吹牛……啊不，是阐述品牌理念的事情，我在行！”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到时候该穿什么（得捯饬一下），该说什么（得把那些贵妇小姐们忽悠住），该怎么展示他们的“核心竞争力”……
然而，他高兴了还没三分钟，另一个伙计又跑了进来，这次脸色却有些古怪：
“小姐，姑爷，外面……外面来了几个宫里的公公，说是……尚食局的，要找姑爷问话。”
“宫里？尚食局？”林凡和苏婉儿同时愣住了。
苏婉儿脸上血色褪去，闪过一丝惊慌。宫里来人？还是找林凡？难道他惹了什么大祸？
林凡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尚食局？那不是管皇宫伙食的吗？找我干嘛？难道我那天在食肆吐槽羊肉臛的话，被哪个微服私访的御史听到了，告我妄议宫廷膳食？这罪名可大可小啊！”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石柱，石柱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身体似乎微微绷紧了些。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整理了一下因为干活而有些褶皱的衣袍，对那伙计道：“请公公们进来。”
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大唐的创业环境，也太刺激了吧？刚搞定军方订单和豪门沙龙，宫里又来人？我这‘地狱开局’的难度系数，是不是一直没降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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