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十大罪”弹劾如同一场凛冬暴雪，瞬间将整个长安笼罩在肃杀的氛围中。林府内外，明哨暗岗增加了一倍有余，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寻常百姓或许只是听闻风声，但权贵圈层都已明白，这是对林凡及其背后格物学派的一次终极围剿。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寒意。
“老板，崔琰等人来势汹汹，而且……准备极为充分。”王伟眉头紧锁，“他们甚至挖出了一些我们早期商业竞争中，打压对手的不甚光彩的手段，虽然无关大局，但足以佐证我们‘与民争利’、‘手段酷烈’。”
林凡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前摊开着朱黑胖那越来越厚的“抽象派画集”和那块冰凉的金属圆盘。他的脸色平静，眼底却蕴藏着风暴。
“陛下至今没有表态，既未准奏，也未驳斥。”林凡缓缓开口，“他在等，等我们能不能拿出足够分量的东西，来翻转这‘十大罪’的指控，或者说，等我们证明自己的价值，远超于这些‘罪状’带来的麻烦。”
“我们现有的证据，”王伟分析道，“东宫军弩、将作监燃料、西域胡商与张岚的关联，虽然能指向东宫与‘鼍龙’勾结，但缺乏一击致命的铁证。而且，若贸然抛出，极易被反咬一口，说是我们构陷储君，那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关键点在于两个。”林凡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如何让陛下相信，真正的威胁来自东宫内部或其关联势力，而非我林凡。第二，我们手中的‘奇石’与这‘钥匙’（金属圆盘），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个秘密的价值，必须大到让陛下愿意顶着压力保下我们。”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朱黑胖的画作上，那些扭曲的禽鸟、多足的甲壳生物、同心圆、指向箭头……还有那幅最新创作的、用浓烈红色胭脂涂抹的、仿佛燃烧的河流旁边，画着一只被圈起来的、肚子滚圆的母鸡的画。
“黑胖，‘燃烧的河’旁边，这只被圈起来的肥鸡，你又是什么感觉？”林凡看向蹲在角落，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朱黑胖。
朱黑胖一个激灵，连忙道：“东家，俺……俺就是觉得，那地方又热又危险，但这鸡好像很宝贝，得藏好，圈起来……”
“宝贝……藏好……”林凡喃喃自语，结合之前发现的，将作监空心石内藏匿的大量猛火油燃料，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对方是否在漕渠附近，也秘密囤积了类似的易燃物？而这“被圈起来的肥鸡”，是否指代某个特定的、需要保护的仓库或者人物？
“王伟，重点排查漕渠沿线，所有近期有陌生人员出入、或者看似废弃实则有人暗中看守的仓库、货栈！特别是靠近东市，张岚与胡商密会地点附近！”
“是！”
便在林凡紧锣密鼓地寻找破局关键时，朱黑胖再次陷入了“灵感枯竭”的焦虑。他觉得自己画的这些东西，虽然东家好像很重视，但他自己完全不明白有啥用。为了“将功赎罪”，他决定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给即将面临巨大压力的东家，准备一点“提神醒脑”的吃食。
他溜进厨房（监督他的护卫已经习惯性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又开始了他那危险的思想发散。
“东家费脑子……得补脑……吃啥补啥……猪脑？不行，腥气……核桃？像脑子，但这个太普通……”他嘀嘀咕咕，目光扫过食材架，最终落在了一小筐新鲜的、形状不太规则的……**猪心**上。
“心……主神志！对！给东家做个‘玲珑七巧补心羹’！”朱黑胖一拍大腿，定下了主材。
然后，他开始考虑配料和造型。“七巧……得有点巧思……”他想起墨方工坊里那些精巧的齿轮和连杆，又想起自己那失败的“齿轮螃蟹”，一个绝（荒）妙（诞）的主意诞生了——他要做一个**齿轮形状的猪心羹**！
说干就干。他将猪心仔细清洗，剔除血管，然后尝试用小巧的刻刀，模仿齿轮的形状，在猪心上雕刻出齿痕！这工程极其考验耐心和刀工，对于朱黑胖而言，难度不亚于让他的“糖饼螃蟹”真的横着走。
他全神贯注，汗流浃背，折腾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将一颗猪心雕刻成了一个……勉强能看出齿轮轮廓，但齿痕深浅不一、歪歪扭扭的“齿轮猪心”。
接着，他将这“齿轮猪心”放入陶罐，加入人参、黄芪、红枣等补气安神的药材，开始小火慢炖。他想着，等炖好了，这“齿轮”浸饱了汤汁，定然又好吃又好看（他自己认为的），还能体现他老朱的“格物精神”！
几个时辰后，一股混合着肉香和药香的奇特味道从厨房弥漫开来。朱黑胖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罐“玲珑七巧补心羹”，满怀期待地来到书房。
“东家！您辛苦了！俺给您炖了补品，提神醒脑，还能……还能参悟格物至理！”朱黑胖献宝似的将陶罐放在林凡面前，掀开了盖子。
顿时，一股更浓郁的气味冲出。林凡和王伟探头一看，只见陶罐里，一颗造型诡异、带着齿痕的、褐色的猪心，在浓稠的汤汁中若隐若现，旁边漂浮着几颗红枣和枸杞……
林凡：“……”
王伟：“……”
这玩意儿……确定是补品，不是从什么异形身上挖下来的器官？
“黑胖……这是……”林凡嘴角抽搐着问。
“齿轮猪心羹啊东家！”朱黑胖一脸自豪，“您看这齿轮，象征格物之巧！这猪心，补您耗损之心力！俺可是雕了整整一个时辰！”
看着朱黑胖那殷切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神，林凡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点点汤汁尝了尝——味道居然……还行？就是这卖相实在过于挑战人类的想象力边界。
他硬着头皮，又尝了一小块那“齿轮猪心”，肉质炖得倒是软烂。
“嗯……有心了，黑胖。”林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味道……不错。你先下去吧，这东西……我慢慢享用。”
朱黑胖得到肯定，心满意足地走了。
朱黑胖一走，林凡立刻放下勺子，对王伟苦笑道：“拿去……处理掉吧。或者，你看看哪个兄弟最近需要以形补形……”
王伟看着那罐“齿轮猪心羹”，也是哭笑不得。
插曲过后，局势依然紧张。就在林凡以为需要更长时间寻找铁证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送来了关键的东风。
深夜，程咬金竟然亲自骑马，只带着两名亲随，来到了林府后门。
“小子，情况不妙啊！”程咬金进门就大嗓门说道，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依旧震得人耳朵嗡嗡响，“那帮酸儒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陛下虽然没说话，但俺老程看得出来，他压力也大！”
“卢国公深夜到访，必有以教我。”林凡将他请入密室。
程咬金灌了一口茶，抹了把嘴，神色严肃：“俺也不跟你绕弯子。有人通过隐秘渠道，给陛下递了话，说东宫有人与西域‘鼍龙’勾结，欲借‘奇石’之力，行大逆不道之事！而且，地点可能就在漕渠附近，时间……恐怕就在这几日！”
林凡心中剧震！有人给陛下递了话？是谁？月倾城？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陛下什么反应？”
“陛下什么都没说，但俺被秘密召见，安排了暗中的布防。”程咬金盯着林凡，“但光有布防不行，需要证据，需要能在朝堂之上、光天化日之下，堵住所有人嘴的证据！陛下让俺给你带句话——‘明日午时，朕在两仪殿等你。把你格物的本事，和你查到的真相，一并带来。’”
明日午时！两仪殿！
这是皇帝给了林凡一个当面自辩，也是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程咬金拍了拍林凡的肩膀，语气沉重：“小子，是龙是虫，就看明天了。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准备好，能不能活，就看它们能不能镇住那帮龟孙了！”
送走程咬金，林凡站在院中，仰望星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终于，到了图穷匕见，正面交锋的时刻。
他将金属圆盘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坚定。
明日，他便要让这满朝文武，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格物”之力！
也要让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无所遁形！
（第21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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