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在钢铁巨兽的嘶吼中震颤,车头金龙图腾的瞳孔里跃动着血色火光。端方镶着玄狐毛领的军氅被狂风掀起,露出内衬暗绣的四爪蟒纹——那是醇亲王次子才配穿戴的礼制。当他抬腿踹向操作舱的青铜阀门时,腰间赫舍觉罗氏的羊脂玉碟与玄铁佩刀相撞,清越的玉鸣竟压过了蒸汽机的轰鸣。
第七节装甲车厢的玻璃突然炸裂,暴风雪裹着燃烧的黑麦酒灌入舱内。泽载扯下绣着族徽的锦帕捂住口鼻,仍被浓烟呛得眼角泛红——那些罗斯蛮子竟把整桶烈酒泼在铁轨上,跳动的蓝焰沿着钢轨缝隙疯狂流窜,将百年冻土烧出龟裂的纹路。
“换装冰面履带!”端方的吼声带着赫舍觉罗氏祖传的胸腔共鸣,震得操作舱仪表盘上的碎玻璃簌簌掉落。十二组精钢齿轮在蒸汽推动下轰然反转,车厢两侧鎏金嵌宝的护甲突然向外展开,露出内层用大金特产冰蚕丝编织的缓冲层。双头蛇徽记战旗在硝烟中猎猎飞扬,旗面掺着金线的玄色缎料,正是去年万寿节时乾龙皇帝亲赐的贡品。
装甲列车底部弹出的倒刺冰爪插入铁轨,带起漫天飞溅的钢渣与冰晶。车顶三十支改良火铳同时探出射击孔,北明特制的硫磺弹在雪地上炸开翡翠色的火墙。某个罗斯士兵被气浪掀到半空,鹿皮靴底还粘着未燃尽的酒桶木片,燃烧的躯体坠落在装甲列车顶部的观察台上,把御赐的狼头风向标染成焦黑。
伊万诺维奇少校从燃烧的哨塔残骸中爬出时,左臂已经碳化。这个驻守斯基泰边境十三年的老兵,用牙齿扯开信号弹引信。血色烟花在暴风雪中炸开的刹那,二十公里外的冰封堡垒响起刺耳警钟。
伊万诺维奇少校从哨塔废墟里爬出时,左臂焦黑的骨茬刺破了军装。这个曾参与过三次极地远征的老兵,用牙齿撕开信号弹引信的动作,熟练得像在咬开家乡的腌鲱鱼罐头。血色烟花穿透暴风雪的刹那,他残缺的右手突然摸到胸前的铜质勋章——那是十三年前在冰原狙击战中获得的勇气勋章,此刻已被高温熔成扭曲的金属块。
二十公里外的冰封堡垒里,青铜警钟刚敲响第三声就被炮弹掀翻。罗斯哨兵从十五米高的了望塔坠落时,瞳孔里倒映着三百节装甲车厢首尾相接的恐怖阵列——车顶旋转的金龙狼烟筒正喷出靛青色烟雾,这是大金皇族专属的进攻信号。蒸汽机过载的尖啸声中,首节车厢的寒铁撞角捅穿了包铁橡木城门,北明工匠雕刻的防滑纹路里,此刻塞满了罗斯守军的碎骨与铠甲残片。
“为了大公!”边防军中尉瓦连京的嘶吼裹着血沫,他麾下最后的三十名骑兵从侧翼发起冲锋。镶金边的军旗扫过燃烧的灌木丛,火星点燃了旗面上刺绣的双头鹰徽记。这些从小在顿河马场长大的贵族子弟,此刻却像扑火的飞蛾般冲向钢铁洪流。
良弼突然勒紧缰绳,他胯下的战马前蹄扬起,马铠上镶嵌的夜明珠在雪幕中划出幽蓝弧光。他麾下高理军团的重甲骑兵的弯刀同时出鞘,刀刃上蚀刻的萨满符文在月光下泛起霜白寒芒——这是用玄铁混合斯基泰陨石打造的弑杀之刃。
罗斯骑兵的长矛刺中马腹的瞬间,涂着巴布亚树胶的鳞甲突然诡异地扭曲。瓦连京眼睁睁看着精钢矛尖顺着弧形甲面滑开,在雪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良弼的弯刀已顺势劈下,刀锋切断锁骨时发出的脆响。
而此时,铁良的狼牙棒正从斜刺里横扫而过,玄铁尖刺勾住罗斯军旗的鎏金旗杆。绣着罗曼诺夫家族箴言的丝绸旗面被扯成碎片时,某个罗斯骑兵突然发狂地扑上来,用牙齿咬住了铁良的犀牛皮护腕——直到被大金的弓弩手射成刺猬,这个农奴出身的士兵仍死死瞪着对方护膝上“御前行走”的金漆铭文,浑浊的眼球里仿佛映出故乡粮仓被焚的黑烟。
断裂的旗杆茬口瞬间爬满冰晶,北明寒铁在零下四十度的战场上苏醒成嗜血的魔物。泽载掏出怀表查看战况时,表面珐琅彩绘的狩猎图正在滴血——那是三刻钟前被流矢击穿的弹孔。他突然抬手指向东南方的丘陵:“端方!那里藏着他们的雪地臼炮!”
话音未落,十二枚冒着白烟的炮弹已撕裂雪幕。大金工匠们仿制的冰层爆破弹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将百年冻土炸成蜂窝状的陷阱。罗斯炮兵阵地的柏木炮架在剧烈震动中解体,某个装填手被倒下的青铜炮管压住双腿,惨叫声淹没在装甲列车再次响起的汽笛声里。
端方的玄狐毛领已结满冰霜,他抓起传声筒怒吼时的模样,像极了赫舍觉罗氏宗庙里供奉的开国战将画像:“全速前进!日落前要让皇帝陛下的龙旗插上托木斯克总督府的塔楼!”
钢铁长龙在大金战歌声中再度启动,车尾尚未冷却的排气管喷出混着血雾的蒸汽。某个被碾碎在铁轨下的罗斯士兵,右手仍紧攥着半枚未引爆的黑火药雷管——这原本是他们为迎接沙皇视察准备的礼花弹。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泽载的怀表指针停在七点十五分。他踩着尚有余温的弹壳登上要塞残骸,发现城防司令的办公桌上还摊着求援信——墨迹未干的罗斯文写着“盎格鲁人正在东加斯庭增兵”。
“看来我们的情报比罗斯人快三天。”恩铭用枪管挑起沾血的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的防线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
罗斯,东加斯庭前线指挥部。
伊凡四世攥着军报的手指几乎要捏碎羊皮纸。壁炉里的松木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作战地图上,代表大金军队的黑旗已经插满西斯基泰,而东加斯庭的盎格鲁人正在加固索恩维克要塞的工事。
“我们还有多少预备队?”大公的声音像风暴海的浮冰在相互摩擦。
参谋长安德烈将单片眼镜擦了三次才敢回答:“除去用来包围索恩维克的四十万主力,国内的地方守军合计不超过十万。如果现在从前线抽调的话......”
“那盎格鲁人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骑兵统帅费奥多尔一拳砸在橡木桌上,青铜指虎在桌面留下凹痕,“三天前他们的战舰已经出现在格伦米尔海峡附近,那些该死的海盗后裔就等着我们撤退!”
随军的财政大臣瓦西里捧着金算盘的手指在发抖:“斯基泰矿区停摆一天,乌达尔的兵工厂就会减产至少三成,更别说斯基泰还是重要的皮毛产地,这些皮毛就是活的黄金——至少能抵上斯基泰每年两成的税金——陛下,我们承受不起失去斯基泰的代价!”
突然,传令兵靴底的冰碴在地毯上化开血水:“急报!大金先锋部队攻占托木斯克矿区,守军引爆了地下火药库……”话音未落,又一名传令兵跌进大厅:“索恩维克的守军发动了反冲锋,第三近卫团请求炮火支援!”
伊凡四世抓起鎏金权杖重重顿地。权杖顶端的双头鹰徽章突然裂开,露出暗格里染血的先祖遗诏——罗斯需要出海口。
“命令近卫第三师团殿后,其余主力部队即刻……”
“陛下!”正当伊凡四世准备下令时,年迈的宫廷占星师突然闯入,法袍上占星图的银线正在诡异扭动,“圣像显灵了!塞莱斯蒂亚宫的圣母像在流泪!这是神的启示!”
所有将领同时划起十字架。伊凡四世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忽然想起加冕时老牧首的预言:“当双头鹰同时看向东方与西方,罗曼诺夫家族的命运将迎来最寒冷的冬天。”
……
中斯基泰,托木斯克矿场地下指挥部。
端方摘下被硫磺熏黑的护目镜,发现改装列车炮的炮管已经扭曲成麻花。哪怕是北明制造的钢铁终究扛不住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饱和轰击,散热槽里凝结的血冰正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
“这些罗斯疯子。”良弼踢开半截焦黑的臂章,上面双头鹰徽章的金线还在发亮。三小时前,三千守军引爆了矿井通道,现在整个矿区就像被巨兽啃过的奶酪——到处都是冒着毒气的坑洞和塌陷的轨道。
泽载看了看手中的怀表:“端方,我们得禀告陛下,现在要至少需五个工兵营,否则不能如期完成战略目标。这里的铁轨……”
“不需要修复。”端方用枪管挑起块带铭牌的矿石,“直接铺设临时轨道,用战俘当枕木。”他的鎏金火铳指向跪在雪地里的矿工,这些人脚踝还拴着防止逃跑的铁链,“反正他们熟悉这里的每寸土地。”
当第一根钢轨压上人体时,惨叫声惊飞了秃鹫。铁良的重甲卫队却吹起口哨,有人甚至掏出鹿肉干下酒。这些来自北方三郡的大金战士,早在童年时代就见过更残酷的生存游戏。
……
罗斯,圣彼得格勒,冬宫。
伊凡四世的权杖尖在波斯地毯上碾出深痕,天鹅绒窗帘被挑开的缝隙间,卢瓦尔河破碎的浮冰正撞击着焦黑的货轮残骸。三天前这里还泊着二十艘运粮船,如今只剩断裂的桅杆在混着冰碴的河水中沉浮,像极了罗斯版图上被大金铁骑撕开的伤口。
“陛下,前线急报!”侍从官捧着加密军报的手在发抖,“中斯基泰的托木斯克矿区沦陷,大金先锋距离南部大区的防线只剩五百多公里!”
大公的鎏金权杖重重敲碎了大理石窗台,水晶吊灯震落的尘埃在斜阳里飞舞。作战室沙盘上,代表大金军队的黑旗已几乎插满整个斯基泰平原,而东加斯庭防线上四十万罗斯主力,此刻正被钉死在索恩维克要塞外围。
瓦西里扑在燃烧的羊皮纸契约上,丝绸袖口燎出焦痕:“陛下!至少听听总后勤部的建议!中央兵工厂的煤炭库存……”
“闭嘴!”伊凡四世扯开军装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弹痕——那是三年前征讨东加斯庭时留下的勋章。他的指尖划过沙盘上蜿蜒的罗顿河支流,突然抓起象征近卫军的白银战旗,旗杆在掌心勒出血印。
急促的脚步声震碎了死寂。老迈的首席占星师尤里挟着寒气撞开橡木门,手中星象仪的青铜齿轮正在疯狂咬合。他颤抖着展开星图:“陛下!室女座星群出现异动,天玑星亮度三天内衰减了近三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星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坐标——正是东加斯庭所在的经度区间。尤里的老花镜映出星盘上的字样:“根据星盘的演示和我的推测,未来二十天是东加斯庭战区最后的机会窗口!”
大厅陷入死寂。伊凡四世抚摸着墙上彼得大帝画像的鎏金画框,三百年前的雄主似乎正隔着油彩凝视他。
“把大教堂的圣象勋章熔了,抽调第三集团军支援。”大公突然提起权杖,指向传令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告诉东加斯庭前线,第一个攻入索恩维克要塞的军队——”他的喉结滚动着,仿佛在吞咽带血的抉择,授予‘不朽近卫军’称号,贵族阵亡者的子女可继承爵位!平民身份的封爵!农奴身份直接免除奴隶身份!
安德烈手中的兵力部署图飘然落地:“陛下!如果抽调第三集团军支援东加斯庭,斯基泰方向……”
“斯基泰和南部大区的守军还能撑多久?”伊凡四世转身时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沙盘,“用空间换时间的道理,总参谋部那帮蠢货还要我教第二遍吗?”他的权杖尖突然刺穿沙盘上象征中央大区的铜制徽章,“传令!近卫第一、第二集团军今夜就要发起总攻,第三集团军作为预备队向顿涅茨克方向机动!”
当传令兵的马刺声消失在长廊尽头,大公突然抽出先祖佩剑。寒光掠过之处,总参谋部提交的撤退方案被劈成两半。羊皮纸裂口处突然显现部分字迹——那是一道惊悚的预言:“若没有东加斯庭,即是罗斯王朝气数耗尽之时。”
喜欢铁火权舆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铁火权舆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