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去，想办法拿到他们给你下毒的样本！”
老中医一字一顿，语气凝重。
“无论是他们给你吃的药渣，还是你日常饮食的残留……”
“哪怕是他们接触过的、你怀疑有毒的器皿！”
“只要拿到一点，老朽就能分析出其中成分。”
“才能对症下药，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看着李洪亮瞬间变得惨白的脸。
给出了最后的、残酷的期限，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但是，要快！”
“必须越快越好！”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毒素早已深入骨髓。”
“如果继续摄入毒素，不出三月，你必定缠绵病榻，形销骨立！”
“五月之后……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你性命了！”
三个月卧床！
五个月毙命！
这清晰的、如同死亡倒计时般的宣判，彻底击溃了李洪亮！
他瘫在椅子上，浑身冰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而那一对奸夫淫妇则在他床边假意哭泣，最终瓜分他所有财产，双宿双飞的可怕场景！
恐惧！
无边的恐惧！
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那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恨意！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和虚弱，身体晃了一下。
但他死死扶住了桌子，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犹豫和软弱，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的决绝！
“样本……我知道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对着老中医深深一躬。
“多谢老先生指点！”
“我……我这就去拿！”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中医馆。
他没有立刻回家，那个家如今在他眼里已是龙潭虎穴，充满了致命的陷阱。
他需要援手，需要冷静，更需要……
明确自己的立场。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公共电话亭，再次投入硬币。
拨通了那个他已经记在脑海里的片场号码。
电话接通，很快，江浩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淡然笑意。
“李主任，知道真相了？”
这一次，李洪亮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愤怒驳斥或自我欺骗般地狡辩。
他握着话筒，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江浩能看见一般，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承认。
“知道了。”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复杂感激，但也仅止于感激。
“江老板，多谢你的提醒。”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到死，都还是个糊涂鬼。”
电话那头的江浩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意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举手之劳罢了，李主任不必客气。”
我只是希望，这件事之后，你能高抬贵手，让《古或仔》顺利上映，这就够了。”
然而，出乎江浩意料的是，李洪亮在表达完感谢之后，语气却陡然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原则性。
他摇了摇头，对着话筒，声音恢复了往日几分属于审核局主任的沉稳和冷硬.
“江老板，我想你误会了。”
“从你个人提醒我、救了我一命的这个角度上讲，我李洪亮，万分感谢！”
“这份人情，我记在心里。”
“请你吃饭，或者在其他私人层面给予回报，都没有问题！”
他的话语清晰地将“私人恩情”与“公职行为”切割开来。
“但是……”李洪亮的话锋斩钉截铁地一转：
“从工作的角度上讲，我依然是电影审核局的主任！”
“我必须为我的职位负责，为港城的电影环境负责！”
“你的电影《古或仔》，题材敏感，内容涉及帮派暴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它的性质，决定了它就是很难上映！”
“这与我个人是否感激你，没有任何关系！”
“公是公，私是私。”李洪亮最后强调道，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我绝不会因为个人恩怨，就罔顾规定，给一部不符合标准的电影开绿灯。”
“这是我的原则。”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他感激江浩的救命之恩，但在公事上，他寸步不让。
电话那头的江浩，沉默了。
他或许也没料到，李洪亮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清晰地划分公私界限。
片刻后，江浩的声音再次传来，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反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李主任，有原则……是好事。”
“我喜欢跟有原则的人做朋友，但是，脑子蠢还要坚定原则。”
“那你的原则，就是错的。”
李洪亮深吸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江浩的话，或许没错。
如果他做的是对的，妻子和司机，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就不会背叛自己了。
“江老板，你不用急着下结论。”
“我没说你的电影，过不了审……”
“从电影上映这方面，我确实没法直接帮你……这关乎我的职位和原则。”
“但是……”他话锋微妙地一转。
“我可以降低审核标准。”
“你们剪辑后的片子，我其实私下快进看过一些。”
“里面的血腥和打斗场面虽然不少，但剪辑处理得还算克制。”
“并不过分渲染细节，更多的是一种氛围营造。”
“这方面，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影片本身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题材上。”
“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在技术层面放水，但核心的题材红线……
他不敢，也不能去碰。
然而，江浩听完他的话，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让李洪亮捉摸不透的自信。
“李主任不必为题材问题担心。”江浩的语气笃定得令人惊讶、
“这方面，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
“哦？”李洪亮眉头一挑，心中惊疑不定。
题材是硬伤，他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还能把帮派片变成励志片不成？
江浩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道。
“你只需要在审核流程上，按照‘降低后的标准’给我们开个绿灯。”
“确保流程顺畅，不要在其他细枝末节上刻意卡我们就行。”
“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任何由此产生的后续问题，都不会牵连到李主任您身上。”
江浩的保证斩钉截铁，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并准备好了后手。
这份自信，让李洪亮在将信将疑之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希望。
如果真能两全其美……
李洪亮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话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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