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红树湾1号公寓的落地窗外，云城的金融区依旧灯火璀璨。
林奕暖裹着丝质睡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百利海外公司的股权结构图。
楚晔辰一小时前的视频通话还在耳边回响：“…...别被业务细节绕进去，记住，所有复杂架构的本质只有两个——利益输送和洗钱。”
她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晃动，如同她此刻的心绪。
明天要面对的不仅是蒋玲苒这个商界老狐狸，还有那群见风使舵的小股东。
他们就像嗜血的鲨鱼，只认利益不认人。
“从资金流向突破。”林奕暖 喃喃自语，调出海外公司开业前的审计报告，“柬埔寨金边的资金最终流向…...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让思维愈发清晰。
楚晔辰说得对，这些迂回路径根本经不起专业推敲。
林奕暖忍不住轻笑，他手里最还有最硬的牌不是正义，而是利益——西伯利亚能源项目带来的巨大利益。
那些股东可以不在乎百利内部争斗，但一定在乎楚氏送的这座金山。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走到衣帽间。
那套香奈儿粗花呢套装挂在最显眼处，旁边是蒋廷烨送的玛莎拉蒂车钥匙。
明天，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躺回床上时，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明朗的短信：【明早我去大厅接你。】
黑暗中，林奕暖缓缓呼出一口气，这种有人并肩作战的感觉，陌生却又温暖。
第二天上午九点二十分，玛莎拉蒂mc20的引擎轰鸣声划破百利大厦前的宁静。
炫目的紫红色车身在阳光下流转着金属光泽，引得路人不自觉驻足。
林奕暖摘下墨镜，她目光扫过百利大厦玻璃幕墙，这里曾经是她生父的帝国，也是她噩梦的起源地。
“奕暖。”明朗从旋转门后快步走出，深灰色阿玛尼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时间刚好。”
前台区域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正在刷手机的员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明朗的英俊贵气与林奕暖的明艳锋芒交相辉映，好像时尚杂志走出的模特。
“那就是明董的…...另一个女儿楚氏的林奕暖 ？”新来的前台小声问同事。
“嘘！现在要叫林董了，人家手握20%股份呢…...”
“长得真好看啊…...”
议论声被电梯门隔绝，密闭空间里，明朗按下28层按钮，转头打量林奕暖：“昨晚没睡好？”
“有这么明显吗？”林奕暖对着电梯镜面整理珍珠耳坠。
“黑眼圈虽然盖住了，但这里…...”明朗虚点自己太阳穴，“绷得太紧。”
电梯匀速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林奕暖突然开口：“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毕竟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对面还坐着蒋玲苒。”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明朗的声音沉稳有力，“待会儿不用太紧张，下属公司的几个小股东我已经私下谈妥了。”
林奕暖惊讶地转头。她知道明朗一直在暗中帮她，没想到做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帮我？”她轻声问。
电梯发出“叮”的轻响，28层到了。
明朗在门开前最后说：“因为你是爸爸的女儿，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将百利越做越好......”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她迅速眨掉眼底的湿意，在电梯门完全开启时，已经恢复成那个无懈可击的林奕暖。
股东大会会议室的红木门被推开时，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审视的、好奇的、敌意的、观望的——瞬间聚焦在林奕暖身上。
主位上，蒋玲苒穿着一身凌厉的黑色Armani套装，妆容一丝不苟，头发梳得紧贴头皮，丝毫不见丧女失夫的颓唐，只有经年累月杀伐决断商海沉浮出的冰冷与强悍。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般直刺林奕暖，恨意几乎不加掩饰。
林奕暖坦然迎上那道目光，甚至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梢，姿态从容。
明朗亲自为她拉开紧邻主位右侧的空椅，这个原本属于明薇蔷的位置。
林奕暖优雅落座，将手中的爱马仕手包和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
无需多言，她的出现本身，以及明朗的姿态，已向在场所有董事和下属公司股东宣告了力量格局的变动。
林奕暖抬头迎上蒋玲苒的视线：“可以开始了，蒋董。”
会议前半程按部就班。
直到财务总监汇报完季度数据，蒋玲苒突然敲了敲桌子：“今天临时增加一项议程——审议百利与裴氏海外公司的增资扩股方案。”
会议室一片哗然，几个小股东慌忙翻找议程表，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蒋玲苒示意秘书分发文件，“海外公司是薇蔷…...是前执行总裁明薇蔷倾注心血的项目，目前急需资金推进......”
几位依附于蒋玲苒的董事立刻附和，纷纷强调海外公司对百利国际化战略的重要性，以及裴氏作为合作方的实力，增资扩股势在必行。
林奕暖耐心地听着，指尖的签字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轻轻点动，并未急于打断。
直到一轮鼓吹暂告段落，会议室出现短暂空隙时，她才缓缓抬起眼。
“蒋董真是用心良苦。”林奕暖轻笑一声，她用签字笔点着某页表格，“不过我想请教——海外公司开业前往注入海外公司的2.7亿美元，为什么有1.8亿通过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周转？”
会议室静了一瞬。这个问题直接戳中了海外公司最为模糊和敏感的地带。
蒋玲苒面色不变，但眼神更冷了几分：“商业机密，没必要在此公开，离岸公司是独立的财务投资者。”
“独立？”林奕暖微微倾身，目光锐利。
“那为什么这些资金最终流入柬埔寨金边？据我所知，那里最近正被国际反洗钱组织调查。增资扩股，是否是为了填补这个资金黑洞，或者说，更方便地洗钱？”
“林奕暖！注意你的措辞！”蒋玲苒厉声打断，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你这是毫无根据的指控！海外公司业务的复杂程度，不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能理解的！”
“复杂不应该成为掩盖问题的借口，蒋董。”林奕暖毫不退缩，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
“增资方案要求百利新增投入五亿美元，但资金用途规划极其模糊，在母公司百利集团自身现金流并不宽裕，且云城本土核心业务急需输血的情况下，如此巨额资金投入一个疑点重重的海外项目，风险是否可控？”
几位中立股东闻言，不禁微微点头，交头接耳起来。林奕暖的质疑专业且切中要害。
蒋玲苒脸色铁青：“海外市场机遇转瞬即逝！一旦犹豫，裴氏完全可能利用其优势地位蚕食甚至吞并我们的份额！到时候，百利前期投资的损失由谁承担？”
她刻意不提明薇蔷，但所有人都明白，维系百利与裴氏脆弱平衡的纽带已断。
“机遇固然重要，但风险管控更是董事会的责任。”林奕暖迎着蒋玲苒吃人般的目光，语气陡然提升。
“更何况，百利现在真的有资格进行如此激进且不透明的海外扩张吗？”她目光扫过全场股东。
“集团刚刚经历重大人事动荡，云城政商环境正值敏感期！此时此刻，我们最需要的不是冒险，而是稳定！”
她稍作停顿，让话语中的分量沉淀下去，然后抛出了真正的杀手锏。
“但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百利错过真正的好项目——比如楚氏西伯利亚b14区的能源合作。”
她故意停顿，满意地看到几个股东眼睛一亮，继续加码，“薛育彬书记在专访时特别肯定了百利传媒的能力，希望我们全力保障云城生态项目。如果因为海外公司的风险影响到政府关系…...”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b14项目带来的巨大利益前景，与楚氏这位庞然大物般的盟友分量，让所有逐利而来的股东都无法忽视，薛育彬的名字更是增添了政治层面的筹码。
“你……你在威胁董事会？”蒋玲苒气得手指微微发抖。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和可能的风险，蒋董。”林奕暖平静地回答，“各位股东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陪葬的，选择正确的道路，才是对百利真正的负责。”
局面似乎正朝着有利于林奕暖的方向倾斜，不少股东面露犹豫，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蒋玲苒看着台下摇摆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蒋玲苒猛地一拍桌子：“林奕暖！你别拿楚氏和薛书记压人！我是第一大股东，拥有一票否决权！今天这个议案必须通过！”
她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扭曲的胜利笑容，死死盯着林奕暖瞬间苍白的脸。
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蒋玲苒毫不掩饰的强权手段惊呆了。
林奕暖的心脏猛地一沉，手指冰凉。
她千算万算，没料到蒋玲苒竟真的疯狂到不顾一切规则和体面，动用这近乎无赖的终极条款！
她感到一阵无力，难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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