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德深吸一口气，面前的操作面板亮起，机甲外的实时景象显示在了屏幕上。
但他还没来得及调整视角，一团黑影就迎面撞了上来。
“海嗣来袭，十二点钟方向！”桑丘喊道。
轰——！
巨响声中，整个第一走廊像挨了一发炮击，柯德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掼在舱门上。
他试着稳住身形，但马上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在驾驶舱里被像沙袋一样甩来甩去，毫无招架之力。
“站起来，快站起来，柯德！你在发什么呆！出拳啊！”罗斯在广播里大吼。
此时的柯德被惯性死死压在舱壁上，根本无法去看屏幕判断海嗣的位置。
“看不见目标！给我指个方向！”
“就在正前方！它又冲过来了，快点！”
柯德只能咬紧牙关，凭着本能朝前方奋力挥出一拳。手套瞬间传来击中目标的扎实触感，他顿时真切地领悟到了何为“与机甲共感”。
广播里传来干呕的声音。眼下所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显然刚才那一下撞击让大家都很不好受。
柯德趁着这短暂间隙，挣扎着爬起身。这时他才发现，舱室天花板上原来装有类似安全带的装置，可以在操作时将他固定在原地。
他迅速扣好安全带，重新站稳，目光紧盯着前方的屏幕。
上面显示的似乎是桑丘所在的主驾驶室视角。刚刚挨了一拳的海嗣正摇晃着脑袋，朝机甲发出一声怒吼，再次猛扑过来。
“这里是第二走廊，我们现在正在让机甲后撤！柯德，准备蓄力反击！”罗斯的声音再次传来。
“把机甲的手臂想象成一杆长枪。”柯德在心底默念。
此刻，戴着的手套成了紧握的枪杆。而骑士，已然蓄势待发。
海嗣掀起十几米的巨浪，就在它那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时，柯德瞳孔一缩：“就是现在，出枪！”
他全身肌肉绷紧，奋力一击！
只听见机甲手臂的关节处先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就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撬动起来，紧接着是两声清脆的“哐、哐”。
强烈的震感从右臂一路传到驾驶舱，震得柯德脚底发麻。
“打中了！干得漂亮，柯德。保持这种状态。等、等一下……”桑丘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桑丘沉默了一会，答道：“系统显示右臂的液压杆出了一些问题，你刚刚做了什么？”
柯德疑惑地甩了甩手臂，“就只是普通的出拳啊？”
“是吗？”桑丘叹了口气，“唉，阿戈尔给你这老古董，也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折腾。只希望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大问题。”
“等一下，那只东西在逃跑！”柯德紧盯屏幕，只见海嗣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巨大的水花中。
“那正好。趁现在，我们也可以溜了。”桑丘似乎松了一口气。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放它走，就是放虎归山。罗斯，你们继续移动！”
柯德当然清楚，此刻停下来休整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可海嗣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从交战的那一刻起，这场战斗就注定只有一方能存活，亦或是同归于尽。
“不行，我们这里好像被锁住了，现在根本动不了。”罗斯答道。
桑丘迟迟没有回应。柯德一拳砸在舱壁上，厉声喝道：“我说进攻！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还不下令追击！”
“别、别开玩笑了……”桑丘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一开始只是想收集你们骑士的战斗数据，完善我的发明而已，谁愿意把命搭进去啊？像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我……我可不干！”
“你不想打，那刚刚把机甲开过来做什么？不如让我们死在沙滩上，那样还更光荣！”
“我不开机甲，难道站在沙滩上等死吗？救你们不过是顺手的事……”
柯德强压着火气，咬牙道：“桑丘，你听着。深海猎人跟我说过，一旦放跑海嗣，它们就会产生适应性进化。到那时候，会比现在难对付得多。”
“难对付？我们现在就撤回内陆。以后的事，等海嗣真打进来，自然是各个国家一起扛，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呵，杜林人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当年能一口气得罪几个国家，还跟红龙结下死仇。真是厉害，佩服！
等海嗣进化到刀枪不入，踩着内陆各国的尸体找到你们杜林的地下城时，希望你还能用这套说辞，说服你的同胞‘轮不到我们操心’！”
说完，柯德胸中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朝身旁的墙板连踹了好几脚。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轱辘轱辘的声响，柯德回头一看，发现中央平台正在上升。
罗斯蹲在上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后咧嘴一笑。
柯德回想起来了，桑丘说过这个平台用的是独立电源系统，自然不受主驾驶室的控制。看这情形，罗斯是打算上去会一会那个杜林了。
无胄盟的刺客或许不擅长口头上的道理，但他们极为擅长用另一种方式“讲道理”。
柯德仰头目送着罗斯上升。平台抵达顶部时，罗斯一把顶开了上方的舱盖，钻了出去。
广播里传来一声闷响，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控制台。
桑丘发出了几声短促的哀嚎，随后是罗斯冰冷的声音：“好了杜林，想多活一会儿的话，告诉我解除控制的按钮在哪儿。”
“就、就那个！按那个就是！”桑丘的声音变得唯唯诺诺，满是惶恐。
“控制已解除。索拉，继续前进，我就留在上面了。这个杜林现在被我绑在一旁，机甲的‘大脑’由我来接手。
虽然有些负荷，但这杜林能做到的，我无胄盟的玄铁大位一样能做到。控制主驾驶室、一条手臂、一条腿，不在话下。”
柯德笑了一声：“认识你这么久，就数现在最有骑士风范。要是天堂容不下你，我陪你下地狱走一遭。”
“少来这套肉麻话，柯德，你还欠着我的酒钱呢。准备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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