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月球背面的“乌拉诺斯”船坞，一道指令下达。
数千艘通体漆黑的无人采矿舰，悄无声息地从巨大的蜂巢式泊位中涌出。
它们没有舷窗，没有生命维持系统，每一寸空间都被用于装载引擎和采矿设备。
这些冰冷的钢铁工蜂，一部分扑向火星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另一部分则义无反顾地冲向太阳系边疆的柯伊伯带。
它们的使命只有一个：掠夺。
掠夺一切能被转化成资源的小行星、陨石、彗星和冰块，然后像最忠诚的工蚁，将这些“食物”搬运回巢穴。
……
木星轨道。
一颗比月球还要庞大的金属造物，正缓缓地进行着最后的姿态调整。
它像一只由合金与管道构成的巨型金属章鱼，“轨道采集器-01号”。
随着最后的模块拼接完毕，这只“章鱼”伸出了它长达数千公里的采集触手，深深扎入木星那翻涌不休的、瑰丽而狂暴的大气层中。
“开始抽取。”
指令发出，采集器核心的聚变熔炉发出低沉的轰鸣。
巨大的引力场，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型泵，开始疯狂地从木星体内抽取着氢、氦、甲烷等气体元素。
那些在地球人眼中曾是壮丽风景的木星大红斑，此刻，不过是一个储量丰富的气罐。
……
水星。
这颗离太阳最近、被无尽光和热炙烤的行星，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它的地表，被一层望不到边际的、如同黑色镜面的太阳能接收器所覆盖。
这些接收器，将太阳的狂暴能量，转化为驱动星球表面无数纳米机器人生产线的能量。
水星，不再是一颗行星。
它是一座巨大的、以整个星球为载体的超级工厂。
海量的资源，从太阳系的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汇入同一个坐标——日地拉格朗日L1点。
在那里，一个疯狂的工程，已经拉开了序幕。
“戴森环”计划正式启动。
……
“明天”号空间站，pdc最高会议。
“根据最新的工程报告，以我们目前的资源采集速度，‘戴森环’一期工程的完工时间，预计在一百二十年后。”
新任的pdc工程部部长，一位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人，指着全息投影上那令人绝望的进度条。
“太慢了。”罗辑坐在主位说道。
“这已经是极限了。”部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们已经将小行星带和柯伊伯带外围的有效资源全都采集完毕，更深处的采集，时间成本太高。”
“那就换个地方挖。”罗辑的声音很平静。
“换……换哪里？”
罗辑抬起手，在星图上轻轻一点。
那是一个黯淡的光点。
冥王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罗辑，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疯了。
萨伊的嘴唇动了动，她想说些什么，比如“那是太阳系的九大行星之一”，比如“那是人类探索宇宙的里程碑”，但当她对上罗辑那双冰冷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在这个男人眼中，没有什么东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我……我反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天文学家，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罗辑主席！冥王星消失，可能会引起太阳系的引力异常！”
罗辑看了他一眼，“人类能活到异常的时候再说！”
“拟定一份《太阳系高价值天体资源化预案》。”
“冥王星、谷神星、木卫一……所有地质结构稳定、资源储量丰富的无人星球，全部列入拆解名单。”
“在拆解前，保留完整的地质数据备份就行了。”
会议通过了这项决议。
或者说，罗辑的意志，成为了决议。
消息传出，全球哗然。
“什么玩意儿？要拆了冥王星？那我小时候背的‘水金地火木土天海冥’不是白背了？”
网络上，短暂的恐慌和不解，迅速发酵。
但这种情绪，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另一种更狂热、更汹涌的声浪所淹没。
“拆个星球怎么了？只要能让人类文明牛逼起来，别说冥王星，把太阳拆了都行！”
“就是！一群圣母又在瞎叫唤，忘了三体人是怎么对我们的？忘了罗辑主席是怎么把我们从地狱里拉出来的？”
“为人类的伟大复兴，别说一颗破星球，就是我的命，随时都能拿去！罗辑主席万岁！”
拆解几颗无人星球，和人类文明的伟大未来相比，不值一提。
民众的狂热，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于是，一支由最先进工程舰组成的“行星破碎舰队”，出发了。
它们用强大的引力场将冥王星、谷神星等星球撕碎，将其变成了最原始的建造材料。
……
二十年后。
一艘黑色的勘探船，静静地悬浮在地球轨道上。
罗辑站在舷窗前，眺望着远方。
在他的视野尽头，一条横亘在地球与太阳之间的、闪耀着冰冷金属光辉的巨型圆环，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块模块的合拢。
戴森环，建成了。
它像一顶由人类亲手为太阳戴上的神圣王冠，沉默而骄傲地宣告着，这个渺小却又狂妄的种族，已经成为了这个恒星系真正的主人。
它汲取着恒星万分之一的能量，这股能量，足以支撑人类文明进行指数级的爆炸式发展。
而在戴森环那宽达数万公里的内侧，一座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巨型建筑，也已经初具雏形。
那是一座如同星空堡垒般的超级平台。
它的名字，叫做“摘星者”，戴森环吸取恒星能源，摘星者汲取恒星物质。
“主席，我们做到了！”
一名年轻的军官走到罗辑身后，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是奇迹！是神迹！我们……我们真的做到了！”
罗辑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穿过那雄伟壮丽的戴森环，穿过那初具雏形的战争堡垒，望向了更深邃、更黑暗的宇宙虚空。
在那片黑暗中，潜伏着一个名为“q”的种族，那是让他至今都感到窒息的阴影。
他缔造了这一切。
他将整个太阳系，都变成了人类文明的兵工厂。
可他心中那股被亿万年地狱折磨淬炼出的危机感，却没来由地，变得更加强烈。
“不够。”
罗辑轻轻吐出两个字。
年轻军官脸上的喜悦凝固。
“主席？”
罗辑转过身，“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我们的发展还是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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