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林的喧嚣与生机,通天酒楼的烟火与暖意,似乎都与藏兵谷的宁静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谷内时光流淌得缓慢而惬意,李狗蛋依旧贯彻着他“名誉院长”的职责——大部分时间在打盹晒太阳,小部分时间琢磨晚上吃什么。苏清月则开始整理构建天道院所需的基础典籍与联络法阵,虽忙碌,眉宇间却是一种踏实而充满希望的沉静。
而阿飘,这个由残破斩岳剑灵与希望之火共同滋养而生的特殊存在,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与对外界的好奇后,渐渐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沉寂。他不再整日围着李狗蛋喋喋不休地讲述听来的八卦,也不再急切地想要化形外出。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道淡淡的虚影,静静地悬浮在藏兵谷灵气最充盈的角落,或是停留在李狗蛋常躺的那棵古树的枝桠上,望着流云,眼神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思考”的深邃。
他的形态依旧可以在虚实之间转换,俊朗青年的模样越发凝实,几乎与真人无异,只是偶尔边缘会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光。但他身上那种属于“兵器”的锐利与依附感,正在一天天淡化。曾经,他是李狗蛋的剑,是手臂的延伸,是对敌的利器。如今,他更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一日,夕阳将藏兵谷染成一片暖金色。李狗蛋刚忽悠完自己的元婴去后山潭里摸鱼,正准备点评一下苏清月新调试的聚灵茶口感,却见阿飘缓缓从树梢飘落,站在了他面前,神情是少有的郑重。
“本体,”阿飘开口,声音清越,不再带有以往那种跳脱的腔调,“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李狗蛋挑了挑眉,还没说话,旁边正在烹茶的苏清月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过来。
“哦?”李狗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饶有兴致地问,“想去哪儿?万妖林找二哈打架,还是去铁柱那儿蹭吃蹭喝?听说他新研究了一道‘百鸟朝凤羹’,馋死个人。”
阿飘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带着些许迷茫却又异常坚定的笑容:“不,不是去那些地方。我是想……真正去走走,去看看。”
他伸出手,指尖有微光流转,渐渐凝聚成一本看似由光影构成的、无字的厚厚书册虚影。“以前,我是剑,所见只有敌人和需要劈开的东西。后来,我是你的剑灵,所见是你要走的路和要对付的敌人。现在……旧天道没了,新天地来了,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这片天地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投向谷外,仿佛能穿透群山,看到更遥远的地方:“我想去看看,没有飞升骗局压着,那些小宗门是怎么发展的?那些散修是不是真的敢去探索以前不敢去的秘境了?凡人王朝有没有因为灵气变化而兴起衰落?万妖林之外,北境的冰原,西边的荒漠,南疆的沼泽……那些地方的生灵,是不是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还有,”阿飘顿了顿,眼神更加明亮,“我想把看到的这些都记下来。不是冷冰冰的历史记载,是活生生的、正在发生的故事。哪个山谷里一株普通的杂草因为吸纳了希望火星变成了新的灵种;哪个小镇出了个愣头青小子,凭着一点微末机缘和不服输的劲头走上了修行路;哪个地方因为一点资源争执,最后又是怎么和解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拼凑起来,不就是新时代真正的面貌吗?”
李狗蛋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听着。苏清月也放下了茶壶,静静地看着阿飘。
“我觉得,”阿飘最后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找到了自身道路的释然与期待,“这或许就是我现在该做的事情。我不再只是一把剑了,对吧,本体?我可以成为……嗯,一个记录者,一个观察者。把我的见闻,带回给天道院,或许也能给清月院长提供一些参考。而且……”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那丝熟悉的跳脱气质又回来了些许:“说不定我还能发现些有意思的、被埋没的功法残篇,或者哪个角落里还藏着旧时代的老古董,我去跟他们聊聊天,听听故事,不也很有趣吗?”
李狗蛋看了他半晌,忽然咧嘴笑了,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欣慰和……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古怪慈祥?“行啊,阿飘,长进了嘛!都晓得主动去找活儿干了,不错不错,比某个整天就知道晒太阳的元婴强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正用根小树枝逗弄蚂蚁的迷你版李狗蛋(元婴)猛地抬起头,气鼓鼓地瞪了本体一眼,把手里的树枝一扔,叉着腰,似乎在抗议。
苏清月也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此念甚好。天道院初立,正需广纳各方见闻,了解天地真实演变。你灵体特殊,可虚可实,穿梭各方最为便宜。有你作为巡风使,记录这纪元开端的一点一滴,确是再合适不过。”
她素手轻扬,一枚比给王铁柱那枚更加精巧、隐有空间波动的玉符飞到阿飘面前:“此符不仅可传讯,亦有一方微小储物之能,可助你记录影像与文字。遇危急时可激发护身,亦能让我等感知你的方位。”
阿飘郑重地接过玉符,虚幻的手掌将其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使命与认可。他看向李狗蛋和苏清月,深深吸了一口(虽然灵体并不需要呼吸)这藏兵谷熟悉的、充满自由气息的空气。
“那我……这就出发了?”
“去吧去吧,”李狗蛋挥挥手,又重新躺了回去,懒洋洋地补充道,“记得常写信回来,有啥好吃的好玩的,特别是铁柱那边有啥新菜,及时通报!遇到打不过的麻烦,别硬撑,报我名字……嗯,估计现在报你‘斩岳剑灵阿飘’的名头更好使。”
阿飘笑了,那笑容灿烂而真实。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安宁的山谷,看了一眼懒散的本体,看了一眼清冷的苏清月,又对着那气鼓鼓的元婴做了个鬼脸。随后,他的身形渐渐淡化,最终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清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暮色之中,离开了藏兵谷,奔向那片广阔无垠、充满无限可能的新天地。
他将以笔为剑,以足迹为墨,去书写一部属于这个新时代的、活的史诗。斩岳剑灵阿飘,于此新生,不再是兵器的附庸,而是一个自由的记录者,一个历史的见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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