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地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的人形轮廓,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
“岑无咎!!!”
我的指尖,似乎碰到了一点极其微凉的、即将消散的空气。
指尖那点微凉的触感,屁用没有。
真的,就跟摸了一下冬天呵出来的白气似的,还没等攥紧呢,就散了,没了。
岑无咎那小子,在我眼前,彻底淡得看不见了。就剩地上一点人形的印子,像是灰蹭出来的,风一吹就能没的那种。
我半个身子还卡在棺材缝里,那些狗日的银色触手跟毒蛇一样缠着我,死命往里头勒,往里头拽,骨头嘎巴响,疼得我眼前发黑。
可这点疼,跟他妈的心里头那滋味比起来,算个屁!
没了。
真没了。
老子拼死拼活,把他推出光门,结果这傻逼自己割了意识跑回来,最后连个响动都没留下,就他妈这么没了?!
自愿格式化?
换我活?
谁他妈要你换?!谁准你换的?!
“啊——!!!”我嗓子眼里憋出一声根本不是人声的嚎叫,带着血沫子味,震得这破棺材都在抖。
那些银色触手拽得更凶了,又有一股力量从棺材里头往外涌,跟吸铁石似的吸着我,要把我重新吞回去。
系统那狗逼玩意儿还在哔哔:
【错误修正……重新锚定生桩目标……】
【强制固化程序启动……】
眼前那代码墙又蓝汪汪地亮起来,比之前还刺眼。
完了。
这回真完了。
岑无咎白没了。我也得搭进去。这狗系统赢了。
绝望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冻得我四肢百骸都僵了。挣扎的劲儿一下子泄了个干净,任由那些触手把我往棺材深处拖。
就在我后背快要重新贴上那冰冷内壁的时候,我涣散的眼神无意间扫过棺盖内侧。
刚才没注意,这棺盖里面,也刻满了东西。
不是符文,不是代码。
是画儿。
用极细的线条刻出来的,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棺盖内壁。
我瞳孔猛地一缩。
那画的是……上海?
是,但又完全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上海。
外滩的天文台冒着黑烟,黄浦江里飘着的不是船,是密密麻麻的棺材。南京路两边的高楼全都歪歪扭扭,窗户里探出来的不是人头,是一个个咧嘴笑的纸人。街道上挤满了人,可那些人全都一个表情——麻木,绝望,眼神空洞得跟死了没区别。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厚厚的一沓纸钱,纸钱上印着的财神脸……全他妈是我的脸!
画面的最中央,是百乐门。舞厅穹顶挂着的不再是人头灯笼,而是一个个被剥了皮、血淋淋还在抽搐的人,被铁丝穿着吊在那里。舞池中间,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墨镜的瘦削身影——是岑无咎!——被无数纸人按着,跪在地上,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剪刀,正悬在他的脖子上方,眼看就要剪下去!
而拿着那把剪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西装革履的背影。杜席珍?不,不像。那背影转过头,露出的侧脸……是我!
是眼神冰冷,嘴角带着残忍笑意的“我”!
这他妈是什么?!
是系统许诺的“上海十年和平”?还是……它妈逼的本来打算?
如果我刚才选了躺进来,或者系统强制成功,外面就会变成这样?老子就成了拿着剪刀的刽子手?岑无咎还是逃不掉被……
一股恶寒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刚才的绝望还吓人!
这狗系统!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什么选项,什么交易,全他妈是骗局!它要的是一个彻底被控制、变成它屠杀工具的“财神”,和一个永远被折磨、提供“恐慌”的“镜瞳”!
岑无咎那傻小子,还以为自己格式化能换我条生路?换他妈个屁!换的是老子变成傀儡去杀他!换的是整个上海变成活地狱!
不能!
绝对不能让这狗日的得逞!
老子就是死,就是魂飞魄散,也不能变成画里那个鬼样子!
一股邪火猛地顶了上来,烧得我眼睛通红,刚才泄掉的那点力气又回来了点,虽然微不足道,但足够让脑子重新转起来。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硬刚?刚不过。这棺材邪门得很。
跑?棺盖就开这么点缝,外面还有乱舞的触手,根本出不去。
等等……
系统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把我弄进去做成生桩,固定这个副本。
它需要我“自愿”或者至少“无法反抗”地被固化。
如果……如果我主动躺进去呢?
不是真让它固化,而是……进去搞破坏?
从内部?
镜瞳的残片还在我脑子里,虽然弱得一批,但刚才好像确实让系统卡了一下。如果进到最核心的地方……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蹦了出来,吓得我自己都一哆嗦。
但看着棺盖内壁上那血腥恐怖的刻画,看着地上那几乎快要消失的、灰蹭出来似的人形印记……
赌了!
妈的,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有点用!
“系统!”我嘶哑着嗓子,朝着空气吼,“你他妈不是要生桩吗?老子自愿!”
那些拽着我的银色触手猛地一顿。
【……检测到目标意识波动……声称自愿?】
“对!自愿!”我咬着后槽牙,每个字都带着血味,“但你得先停下所有程序!包括清除那个Npc的!他妈的他已经快没了!你得保证他没事!”
我在诈它。岑无咎还在不在,我根本不知道。但我必须给它一个理由,让它觉得我“自愿”是有条件的,是可信的。
系统沉默了几秒,代码流疯狂闪烁。
【……格式化进程已中断。Npc意识体处于消散临界,无法逆转,但可暂缓。】
【生桩协议优先。若你自愿完成固化,系统可承诺,保留其意识碎片,不予删除。】
保留意识碎片?就是他妈变成一块记忆芯片呗?
操!
但至少……没彻底没。
“好!”我几乎把牙咬碎,“你放开!老子自己进去!”
缠着我的银色触手迟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
那股吸力也消失了。
我喘着粗气,用手扒着棺盖的边缘,把自己从那条缝里慢慢撑出来。浑身疼得跟碾过一样,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
我低头,最后看了一眼地上。
那点人形的灰印子,好像……真的没有再变淡了。就维持着那种即将消散的状态,凝固在那里。
心里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傻小子,等着。
老子就是啃,也要把这狗屁棺材啃出个洞来!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双手用力,彻底推开沉重的棺盖。
嗡——
棺盖完全打开,露出里面完整的空间。
比我想象的深,也他妈比我想象的吓人。
棺材内壁,根本不是什么光滑的金属。密密麻麻,刻满了更深、更诡异的符文和代码,而且那些刻痕里面,好像还镶嵌着东西……
是铜钱。
一枚枚泛着青黑色幽光的铜钱,被强行摁进了棺材板里,排列成某种邪门的图案。每一枚铜钱的钱眼里,都好像有一滴干涸发黑的血迹。
而棺材底部,更是看得我头皮发麻。
根本不是什么平坦的板子。那形状,完全就是一个人形的凹槽!严丝合缝,就跟照着我身材拓出来的一样。凹槽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寸把长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尖刺!这他妈躺进去,不得直接扎成筛子?!
这哪是生桩?这分明是处刑!
【请进入。】系统冰冷地催促。
我喉咙发干,心跳得跟打鼓一样。
这怎么进?直接跳进去变串烧?
我趴在棺材边沿,死死盯着那些尖刺。不对,肯定有办法。系统要的是活着的生桩,不是一堆烂肉。这些刺……难道不是真的用来扎死人的?
我眯起眼,仔细看。
那些尖刺的排列,似乎……有点规律?不是胡乱插的。它们避开了所有主要的脏器和大动脉的位置,更像是对准了……关节?穴位?
而且凹槽的人形,似乎比我的实际体型……稍微宽裕一点点?
一个念头闪过——缩骨?
我小时候在反派部挨揍挨多了,躲闪练出来的本能,倒是会一点缩骨功,但不高明,撑死就是让关节错位一点,显得瘦小些,痛苦极大,而且撑不了多久。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吧!
【请立即进入。】系统的声音带上了威胁的意味。周围的银色触手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催你妈!”我骂了一句,心一横,眼一闭。
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往外一吐,胸腹腔瞬间收紧,同时全身关节发出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哒”声,硬生生把自己缩了一圈。
疼!真他妈的疼!跟有无数根针在骨头缝里扎一样!
但没时间犹豫了。
我看准那几个最大的尖刺之间的空隙,一咬牙,翻身就滑进了棺材里!
冰冷!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全身!
我极力控制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往下躺,避开那些闪着寒光的尖刺。皮肤擦过那些锈迹斑斑的金属,激起一阵战栗。
后背刚贴上底部,那些尖刺的尖端就抵住了我的皮肤,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但幸好,因为缩骨,并没有立刻刺入。
不能动。
一点都不能动。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躺在那里,全身的肌肉都绷得死紧,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最缓,生怕一个不小心,哪根刺就扎进去了。
棺材内壁那些铜钱,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低的、嗡鸣般的哭泣声,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开始从那些刻痕里弥漫出来,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
【检测到目标进入……】
【生命体征稳定……】
【开始注入固化能量……】
头顶,那沉重的、刻满了恐怖画面的棺盖,开始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合拢。
最后的光线被吞噬。
绝对的黑暗和密闭再次降临。
只有内壁上那些代码和符文,开始发出幽幽的、不祥的蓝光,照着我僵硬的脸。
我能感觉到,那些尖刺的尖端,正随着棺材的彻底封闭,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压进我的皮肤。
刺痛变得清晰。
更可怕的是,那股阴冷粘稠的能量,开始顺着尖刺,往我身体里钻!
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蠕动着,想要钻进我的血管,我的骨髓,我的脑子!
它们要把我钉死在这里,把我变成这口棺材的一部分,变成这个邪恶副本的基石!
我死死咬着牙,抵抗着那股侵入的冰冷和想要挣扎的本能,一动不动。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疯狂盘旋:
进来了。
狗系统。
你沈爷来了。
现在,轮到老子给你加点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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