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长老那一声“下一个,该你们了”如洪钟贯耳,在罡风嘶吼的回廊中久久回荡,威严不容置疑,又隐含一丝深切的期许。他眉心的罡风道种虽已隐去,但那至大至刚、斩破虚妄的剑意余韵仍弥漫空中,宛若定海神针,暂时抵住四周青黑风墙的侵蚀,为众人争得一线宝贵的喘息与悟道之机。
然而,皇级罡风的威压并未稍减,那无孔不入的毁灭意志依旧冰冷地冲刷着每个人的神魂。众人刚从玄风长老破境的震撼中勉强回神,立刻感受到更实质的压力——若不能尽快凝聚属于自己的风之道种,获得这片空间的认可,待玄风长老刻意维系的这片安全区消散,他们终将难逃被罡风撕碎的厄运。
顾南盘膝而坐,空灵体质全力运转,疯狂吸纳解析着空气中散逸的罡风道种韵律与精纯风元。体内灵泉沸腾,境界壁垒松动愈烈,已至突破边缘。但他强压立刻冲击的冲动,目光不由自主落向身旁不远处那道水蓝身影。
南宫玥璃的状况,似乎最为艰难。
她并非风系体质,主修的更是与之相悖的水系灵术。在这充斥纯粹毁灭罡风的环境里,她宛若一株生于烈焰旁的清莲,周遭能量非但无法为她所用,反而不断排斥、侵蚀着她的水灵护罩。那层淡蓝水波光华在罡风碾压下明灭不定,如风中残烛。她秀眉紧蹙,贝齿轻咬下唇,脸色苍白如纸,光洁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旋即被罡风蒸干。周身气息剧烈起伏,显是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与压力。
“风…刚猛暴烈,无孔不入,撕裂一切…”南宫玥璃艰难抵御着罡风意志的冲击,试图捕捉那丝虚无缥缈的“真意”,却觉灵识如撞铜墙铁壁,每次试探皆被无情弹回,反震之力令她神魂刺痛。
她尝试运转宗门水系功法,柔和的水灵之力涌出,却瞬间被狂暴罡风撕扯驱散,徒耗心神。一股无力感悄然蔓延。难道非风系体质,在此地当真毫无希望?
就在心神摇曳、几被绝望淹没的刹那——
呜——嗡——
前方,玄风长老刻意释放的那缕精纯罡风道种气息,如黑暗中的灯塔,再次变得清晰。那气息至刚至锐,却又蕴含难以言喻的堂正与守护之意,并非一味毁灭。
同时,回廊中无尽罡风虽暴虐无比,但其流动、旋转、撕裂、湮灭的轨迹,在她高度集中的灵识感知下,似……并非全无规律?
它们……在动。
永无止境地动。
如同水。
此念如电光石火,划过南宫玥璃的脑海!
是了!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风亦然!
风非静止之物,其性本动!其力虽刚,其形却无常!可如微风拂柳,亦可如狂涛骇浪!
那罡风撕裂空间,不正似巨浪拍碎礁石?那风墙缓缓挤压,不正如潮汐涌动,沛然莫御?那无数细碎风刃的旋转切割,不正如暗流漩涡,柔韧而致命?
“风动…如水逝…”
她喃喃自语,紧闭的双眸微颤,苍白脸上骤然焕发一抹惊人神采!
她不再试图硬抗、理解那“刚猛”,而是彻底放开身心,以最熟悉、最本源的“水”之视角,去“观察”、“模仿”、“融入”那风的“流动”!
识海中,那毁灭性的罡风景象开始变幻。肆虐风刃化作奔腾江河,旋转风涡化为深海暗流,挤压风墙变为拍岸惊涛!而她自身,仿佛化作了其中一滴水,随着这片浩瀚的“风之水流”一同涌动、盘旋、穿透!
外界,南宫玥璃周身那即将溃散的水蓝光华骤然一变!不再是硬邦邦的护罩,而化作一层极纤薄却无比柔韧绵长的水汽涟漪,紧贴身体缓缓流淌。
这层流水之壁不再与罡风正面抗衡,而是随其压来的力道与角度,自然而然地凹陷、流转、卸力!如最光滑的鹅卵石投入最湍急的河流,虽被水流包裹冲击,却因圆滑而保全自身!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起,罡风依旧恐怖,却再难像之前那般轻易撕裂防御,大部分力量皆被那不断流动变化的水韵之壁引导、滑开!
压力骤减!
南宫玥璃苍白脸色迅速恢复一抹红润,紧蹙的眉头舒展,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悠长。
她成功了第一步!以水之柔韧,模拟出风之流动的“形”,初步适应了环境!
但这还不够!凝聚道种,需真正理解并掌控一丝风之“真意”,而非仅仅模仿其形!
她将灵识彻底沉浸出去,不再局限于自身,而是细致入微地感悟玄风长老罡风道种中蕴含的“守护与斩破”意志,感悟回廊中无尽罡风那“自由与毁灭”的本性。
水,可至柔,亦可至刚。可润物无声,亦可覆舟裂岸。
风,亦然。
其疾可破万障,其柔可润万物,其变可衍万法……
种种明悟如清泉淌过心田。
她周身那层流动的水汽光华开始微妙变化,颜色渐淡,不再是纯粹水蓝,而是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碧之色。流动速度越来越快,形态也越来越灵动,时而如溪流潺潺,时而如大江奔涌,时而又化作无数细密绵长的水丝,如春风细雨,无孔不入地向着四周罡风渗透、缠绕、感知……
她竟以自身精纯水灵之力为基,模拟、衍化着风的形态与意志!
此过程极其精妙,对灵力的操控要求极高。若非南宫玥璃天生灵识过人,且对水系灵术的掌控早已臻至化境,绝难做到。
时间点滴流逝。
南宫玥璃周身那青碧流光盘旋愈急,范围渐扩,不再仅是防御,而是开始与周遭罡风产生一种奇特的“共鸣”。
呜——
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响,非是风吼,却似水流风吟之合鸣,自她体内传出!
眉心处,一点温润青光亮起,不同于玄风长老的璀璨锋锐,而是如深潭映月,内蕴流光,柔和却坚韧无比。
那点青光迅速吸收着周遭她模拟衍化出的风之真意与回廊中精纯风灵之力,缓缓凝聚、实质化……
最终,化为一枚约指甲盖大小、通体如流动青玉、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水波与风旋交织盘旋的奇异种子——流风道种!
道种即成!
一股灵王境的强大气息自南宫玥璃体内轰然爆发!虽只是初入灵王,但其气息绵长柔韧,后劲十足,与玄风长老的刚猛霸道、顾南的空灵深邃截然不同。
周身青碧流光骤然收敛,尽数融入道种,旋即又反哺而出,化作一件飘逸流动的青碧色灵衣,其上水纹风旋自行流转,将残余罡风压力轻易化解于无形。
南宫玥璃缓缓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清澈宁静,似蕴无边瀚海与无尽流风。她轻轻抬起纤手,指尖一缕青碧灵力流转,时而柔若清风拂面,时而锐似水流切割,心念一动,便可自如转化。
她成功突破了困扰许久的瓶颈,正式踏入灵王境!并以一种前所未有、化水为风的方式,凝聚出了独一无二的“流风道种”!
“好!好一个‘水韵化风’!”玄风长老一直分神关注此地,此刻忍不住抚须赞叹,眼中满是惊艳与欣慰,“以己之长,悟彼之道。不拘一格,另辟蹊径。玥璃,你的悟性,远超为师预期!此流风道种,柔韧绵长,变化由心,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就连正全力冲击境界的顾南,也被这股柔和却磅礴的突破气息惊动,抬眼望去,正好对上南宫玥璃那双含笑望来的清眸。
只见她立于罡风回廊之中,青碧灵衣随风(罡风)轻扬,身姿绰约,气质空灵,仿佛与这片毁灭之地格格不入,却又奇异融为了一体,成为这片风之世界和谐的一部分。
顾南心中不由暗赞:‘南宫师姐……当真了不起。’
南宫玥璃对玄风长老盈盈一礼:“多谢长老护持与点拨。”目光掠过顾南时,微微颔首,唇角弯起一抹清浅却动人的笑意。
至此,七人小队中,已有两人成功凝聚道种,突破境界。而剩余的压力,也随之更多地转向了秦昊、赵罡等人——真正的风吟试炼,此刻才对他们完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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