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西虎口这片林子够隐蔽!”李云霄拨开挡路的树枝,露出身后一片背风的山坳,地上已经用砍刀清理出一片空地,“弟兄们正在砍木头,今晚就能搭起三间窝棚,先让伤员和百姓住进去。”
曹兴国踩着厚厚的松针往里走,鼻尖萦绕着松脂的清香。山坳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只有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小径通往外面,确实是个藏兵的好地方。“让一营多派岗哨,尤其是小径入口,白天用树枝挡着,晚上换成明哨,一只兔子也别放进来。”他蹲下身,摸了摸潮湿的泥土,“再挖几个地窖,藏粮食和弹药,防着鬼子搜山。”
谷天贺扛着一捆松木过来,树干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团长放心,二营的弟兄都是山里长大的,搭窝棚、挖地窖是老本行,保证三天内让所有人都住上暖屋子。”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就是本多那老小子,听说在县城摆庆功宴,吹他炸平了咱们的寨,真他娘的恶心!”
曹兴国冷笑一声:“他越得意,破绽就越多。申淮安,派个机灵的去县城,让金宪章盯着日军的动向,尤其是军火库和粮仓,有动静立刻回报。”
三天后,西虎口的秘密营地初具规模。 十二间木头房子错落有致地立在山坳里,屋顶盖着松枝和茅草,远远望去就像一片天然的灌木丛。地窖挖在房子底下,入口用木板盖着,上面堆着柴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战士们在空地上开垦出小块菜地,撒上从云凌斋寨带来的菜籽;百姓们则用石头垒起灶台,烟囱里冒出的青烟被山风吹散,不留半点痕迹。李云霄的一营在周边山林里布设了暗哨和绊马索,一只山鸡误入警戒区,触发了挂在树上的铃铛,立刻有三个战士从树后闪出,动作快得像狸猫。
这天傍晚,去县城的侦察兵回来了,带回金宪章的密信。 曹兴国在油灯下展开,信纸是从账本上撕下来的,字迹娟秀却有力:“省城来慰问团,由三岛伏田带队,押解十车物资,明日午时到呼兰,含步枪百支、子弹五千发、罐头两百箱,驻城西货场,守卫一个小队。”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曹兴国把信纸凑到油灯上点燃,灰烬在掌心飘散,“谷天贺,带二营三十个弟兄,跟我走一趟。”
谷天贺眼睛一亮:“团长,扮成鬼子?”
“不止。”曹兴国从包袱里翻出几套日军军官制服,是上次端军火库时缴获的,“你扮我的副官,咱们装成关东军督查队,就说接到线报,慰问团物资有问题,要现场查验。”
申淮安递过来几个铁皮罐头:“这是从鬼子那里缴获的,上面的日文标签还在,带上当‘信物’,显得真点。”
第二天午时,呼兰县城西货场。 十辆马车整齐地停在院子里,帆布盖得严严实实,四个日军哨兵端着枪在门口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军歌。三岛伏田是个矮胖的少佐,正指挥士兵把罐头搬进仓库,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这批物资是他用来讨好本多五郎的,想着能混个军功。
突然,一队日军骑着马奔来,为首的军官穿着中佐制服,腰杆笔挺,正是化装后的曹兴国。他翻身下马,皮靴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咚咚”响,用生硬的日语喝道:“三岛少佐,关东军督查队,例行检查!”
三岛伏田赶紧立正敬礼,看到曹兴国肩上的中佐军衔,腰弯得更低:“长官辛苦了!物资都是新的,绝对没问题!”
曹兴国没理他,径直走向马车,谷天贺跟在身后,故意踹了一脚马车轮子:“打开!”
士兵刚掀开帆布,露出里面的步枪和子弹箱,曹兴国突然对谷天贺使了个眼色。 谷天贺猛地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枪口顶住三岛伏田的后脑勺:“都不许动!八路军!”
货场里的日军瞬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跟来的战士们用枪指着脑袋。门口的哨兵刚想举枪,就被隐藏在暗处的李云霄(他带了十个战士化装成搬运工)用铁棍敲晕,软倒在雪地里。
“快!搬物资!”曹兴国大喊,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把步枪、子弹往马车上搬,罐头箱子太沉,就用绳子捆在马背上。三岛伏田想挣扎,被谷天贺一枪托砸在脸上,顿时血流满面,瘫在地上不敢动弹。
仓库里的日军听到动静,举着枪冲出来,却被曹兴国手里的机枪扫倒一片。 他的枪法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三十发子弹放倒二十几个日军,剩下的吓得缩回仓库,不敢露头。
“撤!”曹兴国见马车装满,一挥手,战士们押着俘虏,赶着马车冲出货场,朝着西门疾驰。守城的日军看到是“皇军”车队,还以为是转运物资,挥挥手就放行了。
等本多五郎接到消息,带着部队赶到货场时,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被绑在柱子上的三岛伏田。 三岛哭得涕泪横流:“大佐!他们化装成督查队,太狡猾了!”
本多五郎气得拔出指挥刀,一刀劈在旁边的柱子上,木屑飞溅:“三岛伏田!你这头蠢猪!把他放下来,带我们去追!追!给我追!就算追到天边,也要把物资抢回来!”
此时,曹兴国的车队已经出了县城,正在雪原上疾驰。 谷天贺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隐约有烟尘升起:“团长,鬼子追上来了!”
曹兴国从马背上摘下机枪:“李云霄带一半人押物资先走,去西虎口汇合!谷天贺,跟我断后!”
战士们立刻分兵,李云霄赶着马车钻进密林,曹兴国和谷天贺则带着十五个战士,在路边的土坡后设下埋伏。
日军的骑兵很快追来,领头的军官举着军刀大喊:“抓住他们!” 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眼看就要冲过土坡,曹兴国的机枪突然响起,“哒哒哒”的枪声里,冲在最前面的五个骑兵应声落马。
“手榴弹!”谷天贺扔出一颗手榴弹,“轰隆”一声炸在骑兵中间,战马受惊,乱蹦乱跳,把后面的队伍搅得乱七八糟。
曹兴国趁机带领战士们后撤,钻进密林。日军骑兵在林子里施展不开,只能下马追击,却被战士们利用地形不断袭扰,走一步挨一枪,气得哇哇大叫,却连八路军的影子都抓不到。
傍晚时分,曹兴国带着断后的战士们回到西虎口营地。其他部队押着日军俘虏, 李云霄早已把物资卸进地窖,正带着战士们在木头房子上加盖松枝。看到曹兴国回来,他举着一支崭新的三八式步枪大喊:“团长,你看这枪!比咱们手里的家伙强多了!”
百姓们也围了上来,看着地窖里的罐头和子弹,笑得合不拢嘴。那个老太太摸着罐头盒子,眼泪直流:“这下好了,开春也饿不着了……”
曹兴国站在山坳口,望着夕阳染红的天际,对身边的谷天贺道:“本多五郎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疯狂搜山。让弟兄们把营地再伪装伪装,晚上不许生火,动静越小越好。”
谷天贺点头:“我这就去安排。对了,那几个俘虏怎么处理?”
“三岛伏田留着,其他的……”曹兴国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都是手上沾过血的,就地解决,别浪费粮食。”
深夜的西虎口,万籁俱寂。 只有哨兵的脚步声在雪地里轻轻响起,木头房子里,战士们和衣而睡,怀里抱着新缴获的步枪,嘴角带着笑意。地窖里的物资堆得像小山,在油灯下闪着微光,那是对抗战胜利的希望。
呼兰县城的日军指挥部里,本多五郎还在对着地图发脾气。 他派出的搜索队连西虎口的边都没摸到,反而在林子里踩了八路军的陷阱,死伤了十几个士兵。
“废物!都是废物!”他把指挥刀扔在地上,“给我继续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西虎口找出来!”
西虎口的山坳里,曹兴国披着军大衣,站在最高的木头房子顶上,望着县城的方向。 寒风吹动他的衣角,却吹不散眼里的坚定。
“本多五郎,”他低声自语,“咱们的账,才刚刚开始算。”
身边的谷天贺裹紧棉衣:“团长,天快亮了,进去歇会儿吧。”
曹兴国摇摇头,指着远处的启明星:“你看,快亮了。等天亮了,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谷天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启明星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格外明亮,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对,”谷天贺重重点头,“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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