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渊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那具坠落的身体。
入手是一片刺骨的冰冷，轻得不像话，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怀里的女孩双目紧闭，银色的长发被狂暴的能量流撕扯得凌乱不堪。
几缕发丝贴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尊破碎的，即将风化的雕像。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生命体征。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暴怒，瞬间攫住了凌星渊的心脏。
他甚至没有分出半点精力去看那座正在向整个星域宣泄怒火的黑色尖塔。
也没有去理会公共频道里那些乱成一锅粥的警报与嚎叫。
他周身的空间权柄之力，那股向来以秩序和精准着称的力量，此刻毫无保留地，甚至带着几分粗暴，涌入了洛清浅的体内。
他要用绝对的秩序，去对抗那股侵入她身体的，毁灭性的混沌。
他要将她从那片虚无的死寂中，强行拉回来。
与此同时，这场由“房东”亲自下场引发的驱逐风暴，正以黑色尖塔为中心，无差别地席卷了整个星区。
【滚！】
那道蛮横的意志，像一柄无形重锤，狠狠砸在每一艘战舰的精神防御屏障上。
联邦第三舰队的旗舰“自由之矛”号，舰桥内火花四溅。
“报告！百分之七十的船员出现精神海震荡！三十人重度昏迷！”
“屏障能量正在急速下降！我们扛不住第二波！”
刚刚还叫嚣着要让帝国付出代价的联邦指挥官，此刻脸色灰败，死死抓着指挥台的边缘，才没让自己瘫倒下去。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开始扭曲、变化的黑色尖塔，那已经不是任何已知物理学能够解释的现象了。
宝藏？遗迹？
这他妈是直接捅了宇宙灾难的老窝！
“全、全舰队！动力拉到最大！撤退！立刻撤退！”
另一边，星际海盗们的反应更加直接。
“绯红海盗团”的旗舰“血蔷薇”号上，以凶残闻名的独眼船长。
在硬扛了那一下精神冲击后，直接喷出一口血，吼得声嘶力竭。
“掉头！都他妈给老子掉头！这单生意不做了！谁爱抢谁抢去！”
前一秒还想着渔翁得利的秃鹫们，此刻只恨自己的飞船少装了两个引擎。
整个战场，从一场剑拔弩张的多方对峙，瞬间变成了一场争先恐后的狼狈逃窜。
而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洛清浅，正被凌星渊牢牢护在怀中。
“胜利号”的舰桥上，洛清尘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仓皇逃窜的舰队，看着屏幕上那个被自己亲手唤醒，却完全不听指挥的“怪物”。
脸上那丝被浪费了时间的恼火，渐渐沉淀为一种冷酷的审视。
“废物。”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不知道是在评价那群海盗，还是在评价那个被怪物嫌弃地吐出来的“钥匙”。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凌星渊和被他护着的洛清浅身上。
“阿特柔斯家的继承人，就喜欢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舰桥内的所有杂音。
凌星渊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怀里的女孩身上。
他的空间之力，正在她几近枯竭的精神海中，小心翼翼地构建起一道稳固的屏障，驱散着那些残留的混沌能量。
这个过程，需要极致的专注和控制。
他必须像修复一件最精密的古董瓷器一样，将她那些破碎的意识碎片，重新聚合起来。
“‘神启号’。”凌星渊通过私人频道，向自己的旗舰下达了指令。
“坐标锁定我的位置，启动‘星门’，最高优先级。”
他要带她走。
立刻，马上。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洛清尘这个疯子。
洛清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想走？”
“把她留下。她虽然是个失败品，但毕竟流着奥古斯都的血，尸体……也该葬在皇家陵园里。”
凌星渊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瞳孔里，第一次翻涌起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会不会死，不是你说了算。”
“是吗？”洛清尘往前走了一步，那股属于SSS级精神力的，疯狂而混乱的威压，再次弥漫开来，“那我们就来试试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凌星渊的动作，忽然有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他蹙起了眉。
不对劲。
他的力量，已经探入了洛清浅精神海的最深处。
按照常理，被那种级别的能量正面轰击，她的精神海应该已经彻底崩塌，变成一片混沌的废墟才对。
可他探查到的，却不是这样。
她的精神海，确实遭受了重创。
外围的壁垒千疮百孔，意识浅层也一片狼藉。
但……在最核心的区域，在那片本该是风暴最中心的地方，却异常的……平静。
那不是死寂。
而是一种近乎安详的，深度的沉眠。
仿佛一个工作了七天七夜的社畜，终于把自己摔在床上，关掉了所有闹钟，准备睡到天荒地老。
所有的损伤，都精准地控制在“看起来很惨，但死不了”的范围内。
就像一场经过精密计算的，完美的舞台表演。
一个荒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凌星渊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是装的？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不可能。
没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控制得如此精准。
更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开这种玩笑。
一定是他的错觉。
一定是她体内那个神秘的存在，在最后关头护住了她的核心。
对，一定是这样。
凌星渊说服了自己，将那一闪而过的疑虑，归咎于过度的担忧。
他不再犹豫。
“魏哲，执行。”
随着他最后一道命令下达，一道璀璨的银光，毫无征兆地，在“胜利号”的舰桥中央绽放。
那不是战舰的跃迁引擎，而是属于阿特柔斯家族的权柄。
一道被强行开启的，私人的空间通道。
洛清尘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没想到，凌星渊竟然敢在他的旗舰上，直接开门走人。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蔑视。
“凌星渊！”
他怒吼着，庞大的精神力化作无数道无形的利刃，朝着那团银光席卷而去。
然而，迟了。
银光暴涨，将凌星渊和怀里那个纤细的身影完全吞噬。
在空间闭合的最后一刹那，洛清尘仿佛看到，那个被凌星渊紧紧抱在怀里，本该“死透了”的女孩，眼睫毛，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
下一秒，银光消失。
舰桥上，只剩下洛清尘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和窗外那座愈发狂暴，开始从塔身伸出无数灰色触手的，宇宙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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