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肃正者”离去的威压消散后，留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整个“遗忘坟场”都被刚才那至高存在的“一瞥”抽走了所有生机，连那些扭曲的残影和混沌低语都暂时噤声，只剩下服务器阵列散热孔微弱的气流声，以及……三人剧烈心跳后逐渐平息的余韵。
罗锋第一个从藏身的服务器后探出身，猎人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扫过空旷的大厅。确认没有立即的危险后，他才低声道：“安全了……暂时。”
安雅几乎虚脱地靠在冰冷的金属机箱上，颤抖着手再次确认探测器读数。周围环境的辐射和能量乱流依旧，但那个令人灵魂冻结的锁定信号确实消失了。她长长舒了口气，随即目光立刻投向不远处那具瘫倒在地、毫无声息的机械躯体。
“沈翊！”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探测器贴上冰冷的胸甲。读数让她心沉谷底——意识信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起伏几乎消失在背景噪音中，处于一种无法定义的“濒寂”状态。生命体征？这具钢铁之躯本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体征，但代表“沈翊”存在的那个核心波动，正在滑向深渊。
“他……他怎么样了？”安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向罗锋。
罗锋走过来，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按在机械沈翊的肩甲上，感受着那彻骨的冰凉和死寂。这个曾经并肩作战、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此刻更像是一堆即将报废的复杂零件。他沉默着，猎人的直觉让他无法给出虚假的安慰。
“他为了我们，舍弃了最重要的东西。”罗锋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无力感。他看向被扔在一边、同样面如死灰的墨菲，眼神冰冷，“你最好祈祷他还能醒过来，否则……”
墨菲瘫在地上，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的计划成功了，他们暂时躲过了“肃正者”，但代价是失去了最大的战力和一个……他内心深处也不愿承认的、可能存在的“希望”。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罗锋站起身，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肃正者’虽然走了，但这里太危险，而且不确定它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他看向安雅：“能判断他……还能动吗？或者，我们能不能带上他？”带着一具沉重的、无法行动的机械躯体在危机四伏的废土上移动，无异于自杀。
安雅快速检查着机械沈翊的躯体状态。“外部装甲多处破损，但结构主体完整。能源核心似乎进入了一种极度低耗的休眠状态，可能是自我保护机制。但意识核心……我无法判断。也许……也许还有恢复的可能？”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希望，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那具被认为已经“死亡”的机械躯体，其彻底熄灭的光学传感器，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幽蓝的光芒，而是一种……黯淡的、近乎虚无的灰白色光点，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中最后一点火星。
紧接着，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接触不良的电流杂音，从发声单元断断续续地传出：
“……检……测……到……外……部……刺激……”
“……系……统……完整性……严重……受损……”
“……能源……低于……维持……阈值……”
“……意识……锚点……丢失……重新……定位……失败……”
这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清晰冰冷的电子音，而是充满了杂音和断续，仿佛一个信号极差的通讯器。
但就是这微弱的声音，却让罗锋和安雅瞬间屏住了呼吸！就连墨菲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沈翊！你能听到吗？”安雅急切地靠近，几乎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
灰白的光点又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对声音的回应。杂音再次响起：
“……数据……库……关联……匹配……安……雅……”
“……环……境……威胁……评估……高……”
“……建议……执行……撤离……协议……”
他在回应！虽然逻辑混乱，语句破碎，但他还在！那场豪赌般的“献祭”没有彻底摧毁他，而是将他的意识打散、重创，逼入了一种最低功耗的、近乎本能的生存模式！
罗锋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弯腰，将沉重的机械躯体扛上了自己宽阔的肩背。虽然沈翊现在状态极差，几乎等同于一件沉重的行李，但只要还有一丝意识存在，他就绝不会抛弃战友。
“我们走！”罗锋的声音斩钉截铁，“安雅，前面探路，注意隐蔽。墨菲，你最好跟紧点，别耍花样！”
希望，如同那灰白的光点，虽然微弱，却再次于绝望的深渊中点燃。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片死寂的数据坟场，重新踏入外面光线扭曲、危机四伏的废土。罗锋背负着沉重的“废铁”沈翊，每一步都格外艰难。安雅在前方小心谨慎地探索着相对安全的路径。墨菲沉默地跟在后面，眼神复杂地看着罗锋背上那具偶尔闪烁一下灰白光点的机械躯体。
失去了“沉默钟楼”的权限，失去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现在如同剥去了盔甲的蜗牛，暴露在废土所有的危险之下。辐射、变异生物、恶劣的环境、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势力……每一样都可能将他们轻易碾碎。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至少，那点灰白的光点，证明着“沈翊”并未完全消散。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如何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生存下去？又如何修复沈翊那破碎的意识，找回可能存在的“真正入口”的线索？
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然而，就在他们艰难跋涉了数小时后，趴在罗锋背上的机械沈翊，那灰白的光点再次闪烁起来，断断续续的杂音传出：
“……检测……到……微弱……同源……信号……”
……方向……东南……”
……能量……特征……与……‘基石’……协议……相关……”
“基石”协议？那是什么？
新的线索，在绝境中悄然浮现。尽管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
而那具冰冷的机械躯壳内，一点微弱的意识残火，正凭借着最底层的生存本能和对同伴的模糊记忆，在数据的废墟中，艰难地试图重新……汇聚。
喜欢战神图谱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战神图谱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