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空的第七夜,西陵三郡下起了黏腻的灰雨。雨水带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气,落在屋顶瓦片上滋滋作响,在青石板街道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关窗!快关窗!”老铁匠赵大锤嘶吼着用湿棉被堵住门缝,回头看见小徒弟阿宝正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雨水顺着少年指缝滴落,接触的皮肤正迅速泛起紫黑色的水泡。
郡守府地窖内,烛火将墙壁上悬挂的西陵地形图映得忽明忽暗。初颜裹着银狐裘坐在轮椅上,膝上摊开的不是文书,而是一块布满孔洞的星纹钢板。云岫正用银针从孔洞中挑出细如尘埃的灰色粉末。
“第三批样本。”白发老妪将浸透雨水的布包放在石台,“牲畜沾雨即癫狂,井水混入半勺便毒死整池鱼。”她展开布包,里面是被腐蚀得只剩骨架的雀鸟,“更可怕的是...土地。”
初颜示意推动轮椅。地窖深处,三只陶盆并排而列:左边是未受污染的沃土,中间混入雨水,右边则掺了灰色粉末。不过三日,中间盆里的麦苗已枯黄萎缩,而右边盆中...土壤竟凝结成灰白色的石壳!
“蚀骨瘴。”初颜指尖划过石化的土壤,寒气在表层凝出霜花,“以噬心蛊为引,混入星纹钢废渣,遇水则活。”她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在陶盆边缘滚落,竟将灰白硬壳蚀出一个小洞。
“萧凛这是要绝我们的根!”司徒衍一拳砸在石壁上。这位五年前大殿上血溅金砖的老臣,如今是西陵代郡守,“刚清点完粮仓,陈粮被蛀空七成,新播的种子...”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地窖顶部落下簌簌尘土。哨兵连滚带爬冲进来:“报!北面鹰嘴崖...塌了!”
初颜猛地攥紧轮椅扶手。鹰嘴崖是西陵最大的星纹钢矿所在!
暴雨中,初颜的轮椅停在矿场边缘。眼前已非山崖,而是翻滚着灰黑色泥浆的巨坑。泥浆中不时浮出半融化的矿车骨架,以及...几具挂着玄铁腰牌的尸体。
“矿道深处有打斗痕迹。”老妪从泥泞中拾起半截断剑,剑柄刻着浴火凤凰纹,“是墨家的‘燎原剑’。”
初颜瞳孔微缩。墨家传人竟先一步到了矿场?她俯身抓起一把泥浆,灰雨还在不断落入掌心。当泥浆从指缝流尽,掌心赫然躺着几粒未被完全腐蚀的深紫色矿石。
“不是塌方。”她碾碎矿石,紫黑色粉末在雨中竟不溶解,“是有人用‘地火雷’从内部爆破。”她突然抬头望向东南方——那是玄国边境驻军的方向。
几乎同时,凄厉的号角刺破雨幕!地平线上,玄铁重甲骑兵如黑潮般涌来,为首大旗上狰狞的夔龙纹在雨中翻卷。更可怕的是骑兵阵前驱赶的数百名西陵百姓,男女老少被铁链串成长队,在泥泞中踉跄前行。
“萧凛!”司徒衍目眦欲裂。那些百姓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紫黑色——正是中毒征兆!
初颜的轮椅却缓缓退入矿坑旁的乱石堆后。“云岫,星盘。”声音冷静得可怕。当青铜星盘在膝上展开,她咬破食指,以血为墨在盘面急速勾画。鲜血触及星纹的刹那,盘中央的磁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矿坑某处。
“就是现在!”她厉喝。
话音未落,矿坑深处突然迸发刺目蓝光!积蓄的雨水瞬间冻结,形成三道十丈高的冰墙,如巨型獠牙刺出地面,恰好挡在百姓与玄国铁骑之间!
战马惊嘶,冲锋阵型大乱。趁此间隙,乱石堆后闪电般掠出数十道素白身影——清辉阁女子如灵猿般跃入人群,手中银剪翻飞,铁链应声而断!
“放箭!”玄国阵中传来裴琰的怒吼。但箭雨撞上冰墙便纷纷弹落,墙后腾起的浓密白雾更遮蔽了所有视线。
混乱中无人注意,初颜轮椅下的地面正无声裂开。当她连人带椅坠入黑暗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冰墙上悄然蔓延的裂痕,以及裂痕中渗出的...墨色血液。
......
地下三十丈,初颜咳着血沫点亮夜明珠。眼前是巨大的人工洞窟,岩壁上开凿出整齐的凹槽,槽内堆满深紫色矿石。而洞窟中央,一座青铜熔炉仍有余温,炉旁散落着几张画满机关图的兽皮。
她的轮椅停在一具尸体前。死者穿着玄国工服,心口插着半截墨色断剑,手中却紧攥着一枚青璃禁军的腰牌。初颜掰开死者手指的刹那,腰牌背面黏着的冰晶突然融化,显出一行小字:
“粮仓蛀空者,墨家叛徒墨离。”
喜欢破晓之翼:女皇的征途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破晓之翼:女皇的征途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