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暗通西戎、谋害边关战马的惊天阴谋被雷霆手段扑灭于萌芽之中,虽未公之于众,却在云泽最高统治阶层内部引发了深刻而隐秘的震动。
皇帝对太后的最后一丝母子情分彻底斩断,慈宁宫沦为真正的冷宫,其所有残余势力被连根拔起,朝堂为之一肃。
初颜公主在此事中展现出的敏锐洞察力和果决处置能力,赢得了皇帝毫无保留的信任,其声望与权威无形中达到了新的高度。
借此东风,之前因阻力而暂缓的“格物科”设立之事,被迅速提上日程并得以大力推进。
在皇帝的支持和初颜的全力推动下,内阁、吏部、礼部与推广司经过数轮激烈而务实的商讨(反对声虽仍有,却已无法形成主流),终于拟定了格物科开考的详细章程。
章程规定:格物科与常科并行,每三年一试,专考“经世致用之学”。首开科目暂定为“农政”(含作物栽培、土壤水利、病虫害防治)、“工算”(含营造法式、器械原理、算术应用)、“经济”(含漕运管理、仓储物流、成本核算)。
考生来源不限士农工商,唯才是举。考官由相关衙门官员与民间公认的技艺大师(如沈砚这等有实绩的农学家、着名工匠、算学大家等)共同担任。
取中者不授虚职,直接进入司农寺、工部、漕运督办衙门等实务机构任职,成绩优异者甚至可外放州县,专司相关政务。
此章程一公布,天下哗然。传统的士林清流固然仍有非议,斥其“败坏学风”、“以术代道”,但边关红焰薯的成功、漕运改革的初步成效、以及初颜公主如日中天的威望,使得这些反对声音显得苍白无力。
相反,在许多地方,尤其是寒门学子、不得志的工匠、乃至一些精于计算的商贾之中,却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一条新的、凭实实在在的本事晋升的通道,向他们打开了!
首次格物科考试,定于次年春,与常科春闱同时举行。消息传出,无数人开始摩拳擦掌,寻找相关书籍学习,或拜访相关行业的能工巧匠求教。一股务实求真的新风,悄然在云泽各地滋生。
初颜并未满足于此。她深知,首次开科,意义重大,必须成功。
她亲自参与考题的拟定,要求考题必须源自实际难题,如“计算某地推广红焰薯之投入产出”、“设计一省力之河道清淤器械”、“分析某次漕运延误之根由并提出改进策”等,绝不可纸上谈兵。
她还下令,将北疆试验田、玉门关屯田、漕运河道等作为“实学观摩点”,允许有条件的中举士子前往游学考察。
就在云泽内部因格物科设立而涌动着一股新的活力时,一支规模不小的西戎使团,突然抵达了上京。
这支使团打着“恭贺云泽皇帝陛下万寿、通商修好”的旗号,由西戎王庭的一位王子带队,态度看似恭顺,但其选择的时机(云泽刚经历内廷动荡、边关暗流),以及使团中混杂的许多眼神彪悍、不像商人的随从,都让初颜和朝廷重臣心生警惕。
皇帝于紫宸殿接见使团。西戎王子献上牛羊宝石等贡礼,言辞谦卑,表示愿永结盟好,互通有无。然而,在接下来的宴会上,其副使,一位名叫秃发鲁的西戎贵族,却借着酒意,开始言语挑衅。
“久闻云泽乃天朝上邦,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秃发鲁操着生硬的官话,声音洪亮,引得众人侧目,“尤其听闻陛下麾下有一位初颜公主,聪慧绝伦,竟能种出亩产数十石的神薯,解万民饥馑,真乃神人也!却不知此等神物,可能耐得住我西戎的风雪苦寒?”
他话锋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挑战:“我西戎勇士,只信服真正的力量。若云泽果真富庶强大,何不展现一二?比如,公主那神奇的红焰薯,若能在王庭指定的地方种出收成,我西戎便真心佩服,岁岁来朝!若种不出……呵呵,只怕是言过其实,徒有虚名罢?”
这番话语,看似推崇,实则包藏祸心。既质疑了红焰薯的真实功效,又将一场政治外交博弈,扭曲成了关于一种作物能否生长的赌局。
若云泽拒绝,便显得心虚;若接手,西戎必定会百般刁难,选择最恶劣的土地,甚至暗中破坏,一旦失败,云泽和初颜的声望将遭受沉重打击。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所有目光都投向了御座旁的初颜公主。
初颜面色平静,放下手中的酒杯。她深知,这绝非简单的质疑,而是西戎在试探云泽的底气和实力,甚至可能与他们之前阴谋失败有关。
她缓缓起身,面向西戎使团,声音清晰而从容,不带一丝火气:“贵使所言,甚是有趣。红焰薯并非什么神物,不过是天地所生,因人善用而生奇效罢了。我云泽推广此物,是为活民,非为逞强。然,贵邦既有此疑……”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位面带得色的秃发鲁副使,继续道:“本宫便应下此事。无需王庭指定,就在玉门关外,你我双方皆可监察之处,划地试种。一季为限,以收获论成败。如何?”
她竟如此干脆地应战!而且将地点定在了敏感的玉门关外——那是双方势力交错的前沿地带!
秃发鲁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初颜如此强硬自信。他狐疑地打量着初颜:“公主殿下果真爽快!却不知,若败了,当如何?”
初颜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败,本宫亲自上表,向陛下请罪,言明此物确有局限。但若成……”她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贵邦便需依今日之言,岁岁来朝,并以良马千匹,换取此薯种及种植之法,永结盟好,互不侵犯!贵使,可敢与本宫立此赌约?”
以千匹良马换薯种!这可是西戎的战略物资!初颜的反将一军,让秃发鲁脸色微变。他不敢擅自答应如此重的赌注,下意识地看向为首的王子。
西戎王子眼中精光闪烁,沉吟片刻,哈哈一笑:“公主殿下快人快语!此议甚妙!便依殿下所言!就以玉门关外之地,一季为限!本王愿与公主殿下,立此约定!”
一场外交宴会,转眼间竟成了一场关乎国威和边贸的豪赌。双方击掌为誓,订下契约。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有人赞公主魄力非凡,扬我国威;也有人忧心忡忡,关外土地贫瘠,气候恶劣,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初颜却异常镇定。她立刻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玉门关郭骁处,信中只有寥寥数语:“西戎赌约,紫玉薯为上。倾力为之,此乃固边良机。”
她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那耐寒耐瘠、已在边关经过初步验证的紫玉薯之上。这已不仅仅是一场作物的试种,更是一场外交战、心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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