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最浓时，正是行动最佳机。
夜凰没有丝毫犹豫。
她吩咐李狗蛋和二妞去休息，由石小石继续看守柴房，自己则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院，直奔县城中心的周家棺材铺。
县城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遥远的梆子声在回荡。
夜凰的身影在屋檐巷陌间穿梭，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她对清河县的布局早已了然于胸，避开夜间巡逻的差役，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抵达周家棺材铺所在的那条街。
棺材铺门脸紧闭，黑漆漆的，透着阴森。
后院则有一堵两人高的围墙。
这对夜凰而言形同虚设。
她选了一处背光的角落，助跑、蹬墙、借力，动作一气呵成，如同灵猫般翻入院内，落地无声。
后院比前院宽敞些，一侧是堆放木材和半成品棺材的工棚，另一侧则是一排居住的平房，其中一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隐约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夜凰屏息凝神，贴近那间亮灯的房间窗下。
里面正是周茂和他娘子的声音。
“…这都什么时辰了！癞头三那边一点信儿都没有！会不会出了岔子？”周娘子的声音带着不安。
“闭嘴！妇道人家懂什么！”周茂的声音烦躁不堪，却难掩心虚，“许是…许是得手后避风头去了！再等等！”
“等？要是…要是那几个废物失手被擒，把你供出来可怎么办？那可是纵火的重罪！”周老婆越说越怕。
“供出来？他们敢！老子给了钱的！再说，无凭无据，县太爷还能听几个地痞流氓的一面之词？”周茂强自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实在不行，老子明天一早就去找陈师爷！花多些银子把这事平了！”
“陈师爷？他远在府城，鞭长莫及啊！而且要是牵扯到倒卖官粮的事…”
“你小点声！”周茂厉声打断，似乎捂住了妻子的嘴，“那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提！”
听到这里，夜凰心中冷笑。
果然，癞头三所言非虚，周茂此刻已是惊弓之鸟，而且确实与倒卖官粮之事有关。
那个铁箱子，必须拿到手！
她不再停留，根据地痞提供的方位，悄无声息地摸到书房窗外。
书房黑着灯，门上挂着一把常见的铜锁。
这种锁对夜凰而言如同玩具。
她从发间取下一根特制的细长簪子，插入锁孔，微微拨动几下，伴随着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锁便开了。
推开房门，闪身而入，随即轻轻掩上。
书房内弥漫着木材和纸张混合的气味。
月光透过窗纸，提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夜凰目光如炬，迅速扫视，很快在书案后方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铁皮箱子，上面挂着一把更为精巧的黄铜锁。
这锁结构复杂些，但依旧难不住夜凰。
她凑近仔细观察锁孔结构，手指感受着锁芯的细微变化，簪子在锁芯内灵巧地拨弄。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又是一声轻微的“咔哒”，铜锁应声而开。
夜凰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箱盖。
里面堆满了账本、信函和一些地契房契。
她快速翻看起来。
最上面是棺材铺的明面账目，看不出什么问题。
往下翻，则是一些记录高利贷的暗账，上面清晰地写着借贷人、利息和逼债手段，触目惊心。
再下面，是几封与陈师爷往来的密信，内容隐晦，但提及了“仓中旧物”、“上下打点”等字眼，与倒卖官粮之事隐隐对应。
最关键的是，她发现了一本用特殊符号标记的私密账册，里面详细记录了每次“处理”官仓陈粮的时间、数量、经手人，以及分赃数额！
其中明确提到了陈师爷和府城一位姓王的仓吏！
证据确凿！
夜凰心中一定。
有了这些东西，周茂和陈师爷的生死，便已捏在她的手中。
她迅速将关键账册和密信抽出，用早已准备好的油布包好，贴身藏起。
箱子里其他一些涉及强买强卖、逼死佃户的零散证据，她也挑重要的拿了几样。
然后将箱子恢复原状，重新锁好，抹去一切痕迹。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离开书房，重新锁好门，夜凰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翻出后院，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蒙蒙亮。
街道上开始有了早起营生的人影。
夜凰加快脚步，赶在更多人起床前，回到了清风书院。
书院内，石小石依旧精神奕奕地守在柴房外，李狗蛋和二妞也已经起身，正在灶房准备早饭。
见到夜凰归来，孩子们都松了口气。
“姐姐，你回来了！”李狗蛋迎上来。
“嗯。”夜凰点头，看了一眼柴房，“他们醒了吗？”
“还没有动静。”石小石回道。
“弄醒他们，喂点水，别让他们死了。”夜凰吩咐道，“吃完早饭，我们去县衙。”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孩子们感受到这股气势，纷纷挺直了腰板。
太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色的阳光洒满院落，驱散了夜的阴霾。
新的一天正式开始，而一场注定要震动整个清河县的风暴，即将在县衙公堂之上，拉开帷幕。
夜凰站在院中，沐浴在晨光里，眼神锐利而冰冷。
周茂，你的末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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