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在朝堂上的突然晕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消息虽然被严格封锁，但在顶层权贵圈子里，已是不胫而走。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迅速笼罩了整个北京城，尤其是紫禁城。
太师府内，王小伟接到沈玉茹的密报后，脸色凝重。皇帝的身体状况，直接关系到朝局的稳定，也关系到所有依附于他的人的命运。崇祯那句无意识的“……王承渊……兵权……”，更是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皇帝的猜忌，已然深入骨髓，甚至在意识模糊时都无法释怀。
“夫君，陛下此次病倒，恐非偶然。”沈玉茹从宫中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忧虑，“太医院那边口风很紧，但妾身从几位相熟的嬷嬷那里得知，陛下近来忧思过甚，夜不能寐，饮食难进，龙体早已虚空。此次晕厥，乃是积劳成疾，加上……心火郁结所致。”
“心火郁结……”王小伟喃喃重复，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或许兼而有之。”沈玉茹轻叹一声，“陛下是聪明人，他何尝不知大明积重难返？只是他性子刚愎又多疑，既想倚仗夫君力挽狂澜，又时刻担心大权旁落。这种煎熬，最是伤人。”
王小伟沉默片刻，问道：“宫中现在情形如何？”
“皇后娘娘（周皇后）悲痛欲绝，一直在陛下榻前伺候。太子（朱慈烺）年幼，被安置在坤宁宫，由太监宫女看护。司礼监和御马监那几个大珰，动作频频，尤其是王之心、王德化几人，似乎在暗中串联。”沈玉茹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一一道来，“妾身担心，若陛下真有……不测，有些人恐怕会铤而走险。”
她的担心并非多余。国本空虚，幼主在位，权臣在朝，再加上一群心怀鬼胎的太监和文官，这几乎是历朝历代政权交替时最危险的局面。
王小伟眼中寒光闪烁：“他们若老老实实，或许还能得个善终。若有人敢趁乱生事，祸乱朝纲……”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凛冽的杀意，已让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通报：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王之心求见。
王小伟与沈玉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王之心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太监之一，也是周延儒等人在宫中的重要盟友，此时前来，绝无好事。
“请他到花厅。”王小伟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沈玉茹使了个眼色，“玉茹，你也一同去见见。”
花厅之内，王之心一身簇新的蟒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略显谄媚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倨傲与试探。
“奴婢给太师、夫人请安。”王之心躬身行礼，姿态放得很低。
“王公公不必多礼，可是陛下有何旨意？”王小伟端坐主位，不动声色。
王之心直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回太师，陛下龙体欠安，太医嘱咐需静养，朝政之事，恐一时难以操劳。陛下昏迷前，曾含糊提及，望太师……以国事为重，与内阁诸位先生，同心协力，共渡时艰。”他顿了顿，偷眼观察了一下王小伟的神色，继续道，“另外，陛下亦牵挂太子殿下年幼，居于坤宁宫，恐有不便。奴婢等想着，是否……请太子移驾，由奴婢等小心伺候，也好让皇后娘娘专心照料陛下？”
图穷匕见！
王之心这番话，看似传达圣意，关心太子，实则包藏祸心！前半句是试图以“共渡时艰”为名，让王小伟与周延儒等人分享权力，甚至可能是一个陷阱。后半句更是狠毒，竟想将年幼的太子从皇后身边带走，控制在他们太监手中！一旦太子落入他们掌控，就等于掌握了未来的皇帝，可以任意矫诏，甚至行废立之事！
沈玉茹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王小伟心中怒火升腾，脸上却依旧平静，甚至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有劳王公公传达圣意。陛下既有嘱托，本督自当与内阁诸公，和衷共济，稳定朝局。至于太子殿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太子乃国本，居于坤宁宫，由皇后娘娘亲自抚育，乃是人伦常情，亦是祖制！陛下如今只是需要静养，岂可因此惊扰太子，令皇后娘娘忧心？此事，休得再提！若有人敢擅动太子，惊扰后宫，无论何人，本督必以谋逆论处，绝不姑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森然的杀伐之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王之心心上！
王之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没想到王小伟如此强硬，丝毫不给转圜余地，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并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太……太师息怒！奴婢……奴婢也只是替陛下和太子着想，绝无他意！绝无他意！”王之心吓得连忙躬身，语气惶恐。
“最好如此。”王小伟冷冷地看着他，“王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当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回去吧，好好伺候陛下，朝堂之事，自有本督与内阁操心。”
“是……是……奴婢告退……”王之心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花厅。
看着王之心狼狈消失的背影，沈玉茹松了口气，担忧地看向王小伟：“夫君，如此强硬拒绝，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跳墙？”王小伟冷哼一声，“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清理这些蛀虫！他们若敢跳，正好一并收拾了！”
他沉吟片刻，对沈玉茹道：“玉茹，宫中还需你多费心。皇后娘娘和太子那边，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我会加派‘锐士营’的精锐，以加强宫禁守卫为名，暗中保护坤宁宫。同时，让军情司盯死王之心、周延儒等人的一举一动！”
“妾身明白。”沈玉茹郑重点头，“坤宁宫那边，妾身会时常入宫陪伴皇后娘娘，稳定其心。也会设法结交宫中那些不得志、但对陛下和太子忠心的低级宦官和女官，掌握更多动向。”
夫妻二人分工明确，一个稳住前朝与军方，一个掌控后宫与信息，共同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
在王小伟的强力震慑和沈玉茹的巧妙周旋下，王之心等人试图控制太子的阴谋暂时破产。坤宁宫被经营得铁桶一般，周皇后和太子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然而，皇帝的病情，却一日重过一日。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用人参等名贵药材勉强吊着性命。朝堂之上，虽然王小伟依旧掌控大局，但各种流言蜚语开始甚嚣尘上。有说王太师架空皇帝，意图不轨的；有说皇帝早已驾崩，被秘不发丧的；甚至还有传言，说王小伟与关外的皇太极有所勾结……
暗流，变得更加汹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场决定大明命运，也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巨变，即将来临。
王小伟站在太师府的最高处，遥望着暮色笼罩下的紫禁城，目光深邃。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那必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第十一卷第二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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