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风带着荷花的清香,轻轻拂过水面,漾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粉白相间的荷花亭亭玉立在碧波之上,有的完全绽放,露出嫩黄的花蕊,有的半含半露,像极了青儿此刻微微泛红的脸颊。
水下的锦鲤时不时甩动尾巴,搅碎了水面倒映的云影,也搅乱了青儿的心绪。
兽帝马天于坐在湖边的青石上,玄色的衣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流畅的肌肉藏在布料下,透着沉稳的力量感。
他的侧脸在夕阳的柔光里显得格外分明,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微抿,下颌线清晰如刀刻,连鬓角的碎发都带着几分慵懒的帅气。
青儿坐在他身边,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脸上。
她看着他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阴影,看着他喉结轻轻滚动,看着他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时,指尖那抹不经意的温柔——明明是威严的兽帝,此刻却安静得像幅画。
“看什么呢?”
马天于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刚从沉思中醒来的微哑,他没有睁眼,却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注视。
青儿像被抓包的小孩,慌忙移开目光,落在水面的荷花上,声音细若蚊蚋:
“没、没什么,就是看湖里的鱼……”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湖里的鱼明明在水底,哪有盯着人家脸看鱼的道理。
马天于轻笑一声,终于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夕阳的金光,带着几分戏谑,却更多的是纵容:
“哦?鱼在水里,你的目光倒像是黏在我脸上了。”
青儿的脸“腾”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忙站起身,假装整理裙摆:
“我、我去那边走走,离得近了怕惊到鱼。”
她说着,匆匆往湖边的芦苇丛走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见马天于还坐在原地,便悄悄找了个被荷叶挡住的角落蹲下。
从这里望去,刚好能清楚地看到马天于。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重新闭上眼,往后靠在身后的柳树干上,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放松了许多。
夕阳的光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连那身玄色衣袍都染上了暖意。
风吹动他的发丝,有几缕贴在额前,却丝毫不显凌乱,反而添了几分随性的俊朗。
青儿蹲在草丛里,手轻轻拨弄着身边的莲蓬,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她从没这样认真地看过他——原来兽帝也有这样不设防的时刻,没有了朝堂上的威严,没有了战场上的凌厉,只是一个在夕阳下小憩的男人,安静得让人心安。
青儿蹲在湖边的浅滩处,指尖轻轻点着水面,惊得几尾锦鲤摆着尾巴游开,又绕回来啄她的指尖。
夕阳的金辉洒在她发顶,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她望着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
“那日撞见他和那麻雀精在床上,靠得那么近……”
指尖猛地往下一沉,搅碎了倒影,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可他是兽帝啊,坐拥万里疆域,身边有几个伴驾的妖精又算什么?我本就是为了两族 才嫁过来的,难不成还真指望人家把真心捧到我面前?”
水凉丝丝的漫过脚踝,像她此刻的心情,说不清是涩还是凉。
她想起刚入兽宫时,红儿拉着她的手说
“青儿,委屈你了,忍过这阵就好了”,
那时她还嘴硬说“青儿不怕”,可真站在这权力漩涡里,才懂“忍”字有多沉。
“青龙宰相找到我时,眼里的野心藏都藏不住,”
她低头看着锦鲤在脚边吐泡泡,声音里带了点茫然,
“他说跟着他,将来能保我和天族平安,还说……要助我坐上真正的后位。我当时脑子一热就应了,现在想想,这和在刀尖上跳舞有什么两样?”
她抓起一块鹅卵石,往湖心扔去,涟漪一圈圈荡开,撞在远处的荷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若是知道我和青龙有牵扯,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想起马天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平日里看她时总带着几分纵容,可真动了怒,怕是能冻伤人。
风卷着荷花香扑过来,吹乱了她的鬓发。
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发烫的耳垂——那日兽帝替她别发簪时,指尖也是这样的温度,轻得像羽毛,却让她心跳乱了半宿。
“说到底,我就是个夹心饼,”
她对着水里的锦鲤喃喃自语,
“一边是名义上的夫君,一边是暗中勾结的宰相,两边都是权力场的角斗,我一个联姻来的,哪有什么立场选?”
锦鲤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甩着尾巴蹭她的脚背,痒痒的。
她忽然笑了,眼里却有点湿:
“罢了,想那么多干嘛,先顾着活下去吧。至于真心……”
她抬头望向兽帝所在的宫殿方向,夕阳正落在那飞檐翘角上,镀得一片金红,
“这辈子,大抵是没缘分了。”
水面再次恢复平静,映出她泛红的眼角,还有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回廊的阴影里,兽帝的护卫吴聊正和同伴低声说着话,手里的长枪往地上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
“你是没瞧见,前些日子青儿和那魔族太子走得多近。听说那太子这几日已经回魔界了,这事可千万别让公主知道,不然依她那性子,指不定又要难过好几天。”
同伴刚要接话,却见吴聊猛地住了口,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他身后。
青儿正站在廊柱边,手里端着的玉盏微微晃动,茶水溅出几滴在描金的托盘上。
她显然是听到了,脸上的血色褪了几分,握着托盘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吴聊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走上前:
“公、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青儿深吸一口气,将玉盏往托盘里放了放,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
“吴聊啊,兽帝已经从朱雀大殿回来了,正在书房等着看文书。你与其在这儿闲聊,不如赶紧把昨日边境的卷宗送过去,别耽误了正事。”
她刻意避开了刚才的话题,语气里带着几分公主的端庄。
吴聊却没那么容易糊弄,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忍不住道:
“您……都听到了?”
见青儿不说话,他又补了句,
“就是……您之前挺在意的那位魔族太子,他确实回魔界了。”
青儿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点冷峭:
“在意?吴护卫说笑了。我与他不过是朋友,他回不回魔界,与我有什么相干?”
她抬眼看向吴聊,眼神清亮,
“你啊,就是管得太宽,多心了。”
“是是是,”
吴聊见她这样说,反倒松了口气,笑着拱手,
“是属下多嘴了。没想到青儿这么看得开,属下这就去送卷宗。”
说罢,便招呼同伴匆匆往书房方向走,心里还嘀咕着——看来青儿是真的放下了,这样也好,省得兽帝心里不痛快。
回廊里只剩下青儿一人,风从雕花窗棂钻进来,吹得她鬓边的碎发乱了。
她抬手按住额角,刚才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眼底涌上一阵酸涩。
朋友?是啊,她也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远处的荷花池传来锦鲤跃水的声音,她望着那片粉白的花影,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烫。
原来他真的走了,连句道别都没有。
她捏了捏手心,将那点失落死死按下去——她是天庭来的,是来联姻的,哪有资格为不相干的人难过?
转身往自己的寝殿走时,脚步却慢了许多。
廊下的宫灯亮了起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段没说出口的心事,在暮色里悄悄蜷缩。
兽族宫殿的书房内,檀香袅袅,映着马天于沉凝的侧脸。
他指尖捏着那封烫金战书,朱砂写就的“战”字凌厉如刀,几乎要划破纸面。
“倒是没想到,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马天于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冽,将战书往案上一掷,玉镇纸压住纸页的声响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朱雀站在一旁,赤红战甲上的火焰纹章在烛火下泛着暗光,他眉峰微挑,语气带着惯有的桀骜:
“依我看,他就是算准了您念及旧情,才敢这般胡来。前些日子他召集影子部队的事,底下人早就报上来了,显然是蓄谋已久。”
青儿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玉盏在托盘上轻轻碰撞。
她看向案上的战书,眉头微蹙:
“青龙宰相……真的要反?”
她虽知晓朝堂暗流涌动,却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那字里行间的决绝,让她指尖微微发凉。
话音未落,殿门“砰”地被撞开,侍卫浑身带风地冲进来,单膝跪地:
“兽帝!不好了!青龙宰相已在宫门外召集了所有兵力,把宫殿围得水泄不通,扬言要……要逼您退位!”
马天于猛地站起身,玄色衣袍扫过案几,烛火被带得晃了晃。
他看向朱雀,琥珀色的眸子里燃起战意:
“青龙麾下有三十万兽兵,朱雀,你麾下的铁骑,可愿借我三十万?”
朱雀上前一步,握拳抵在胸口,战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俊朗的脸上写满坚定:
“兽族兴亡,匹夫有责。别说是三十万,便是倾尽朱雀一族之力,我也万死不辞!”
他与马天于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有并肩作战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青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忽然安定下来。
马天于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虽有担忧却无慌乱,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你在殿内守好,莫要出去。”
说罢,便与朱雀转身往外走,玄色与赤红的衣袍交叠着掠过门槛,像两道劈开黑夜的光。
殿门合上的瞬间,青儿走到窗边,望着宫门外渐渐亮起的火把,心里清楚,一场关乎兽族命运的厮杀,即将开始。
而她这个看似无关的联姻公主,也早已被卷入这漩涡中心,再难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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