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教堂客房内一片寂静。
尼克翻了个身,蝠翼在狭窄的床铺上不安地抖动。他盯着天花板,蓝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已经数到第一千三百只沙虫了,还是毫无睡意。
窗外,沙漠的风卷着细沙,轻轻拍打着彩绘玻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月光透过玻璃上的宗教图案,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暗红色光斑,像是某种干涸的血迹。
“啧……”尼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尖尖的恶魔耳朵动了动。他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同伴们——袁质仰面躺着,赤瞳紧闭,呼吸平稳;林昭然蜷缩在另一张床上,银发凌乱地散在枕边;凯尔则抱着被子,金色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做梦。
“凭什么就我睡不着……”尼克小声嘀咕,蝠翼烦躁地扇了扇,掀起一阵微风。
就在这时,尼克发现窗外爬来一只沙漠区块的特有物种——双瞳响尾蛇。
它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片都刻着细密的符文,随着蛇身的蠕动闪烁着幽蓝的微光。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两对瞳孔呈十字形排列,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四盏微小的灯,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尼克。
尼克屏住呼吸,蓝色瞳孔微微收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响尾蛇的尾部不是普通的角质环,而是一串晶莹剔透的沙漏状晶体,随着蛇身的移动发出空灵的碰撞声,像是沙漠深处的风铃。
蛇缓缓爬上窗台,符文鳞片擦过玻璃,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尼克屏住呼吸,蓝色瞳孔与那双诡异的十字形蛇瞳对视。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惊扰了这奇特的生物。
响尾蛇的尾巴轻轻摇晃,沙漏状晶体相互碰撞,发出一种空灵而诡异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计时器在倒计时。尼克突然有种错觉——那声音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节奏缓慢而规律,像是……某种密码?
在互相对视了三秒后,那只响尾蛇爬走了,尼克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头晕目眩的。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沙漏晶体碰撞的余音——那声音像是有某种催眠的力量,让他的意识变得迟钝。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股眩晕感,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该死……”他低声咒骂,蝠翼无力地垂落,整个人瘫回床上。
就在他即将陷入昏睡的边缘,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上来——他猛地睁开眼睛,蓝色瞳孔骤然收缩。
尼克猛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沙漠中,双月高悬,猩红如血,仿佛两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他。夜风裹挟着细沙,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蝠翼依旧在背后展开,但皮肤上却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沙粒,像是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搞什么……”尼克喃喃自语,蓝色瞳孔警惕地扫视四周。
沙漠空旷得令人窒息,仙人掌稀疏地矗立在远处,每一株都扭曲畸形,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拉长了躯干。更诡异的是,那些仙人掌上的刻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模糊的人脸,树皮褶皱间隐约可见痛苦扭曲的五官。
“喂!有人吗?!”尼克大喊,声音在沙漠中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展开蝠翼,试图飞上高空查看,却发现自己的翅膀沉重无比,仿佛灌了铅。勉强离地半米,就重重摔回沙地,激起一片尘埃。
“该死……”尼克咬牙,蓝色瞳孔因不安而微微收缩。
就在这时,尼克发现自己脚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张泛黄的照片。他刚弯腰捡起,指尖触碰到照片边缘的瞬间——
整个世界突然开始剧烈颤抖,沙粒如沸腾般跳动,仙人掌上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照片在他手中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幽蓝的火焰吞噬了影像的一角,隐约可见某个穿黑色西装、黑色画家帽的背影。
“搞什么——”尼克下意识要甩开燃烧的照片,却发现火焰冰冷刺骨,根本无法甩脱。
双月突然崩塌,无数猩红的碎片如雨坠落,却在半空中重组,拼凑成一行扭曲的文字:
「你看了这张照片就算调查了哦」
字迹如血,悬浮在尼克面前,每个笔画都在蠕动,仿佛由无数细小的红色沙粒组成。
尼克的蝠翼猛然炸开,蓝色瞳孔倒映着这行诡异的文字。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幻象,而是某种强制性的“契约”。
“调查?调查什么?!”他对着血月文字怒吼,声音却被沙漠吞噬得干干净净。
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尼克坠入无尽的黑暗。坠落中,他听见沙漏晶体碰撞的声响,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尼克顿时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挤压。他的蝠翼被强行折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蓝色瞳孔剧烈收缩,视网膜上残留的最后画面是那些血月文字扭曲成螺旋状,如同被卷入某个看不见的旋涡。
坠落感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压迫。尼克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巨大的沙漏内部,上下都是望不到边的黑暗,唯有中央最狭窄的连接处透出微弱的蓝光。他的身体以诡异的姿态悬浮着,仿佛被某种力量固定在了沙漏的正中央。
“这……什么鬼地方……”尼克艰难地转动脖颈,恶魔族的夜视能力在此刻完全失效。他试着展开蝠翼,却发现每片翼膜都像灌了水银般沉重。更可怕的是,那些刻着符文的沙粒正从上方缓缓坠落,每一粒碰到皮肤都带来针刺般的灼痛。
沙漏中的沙粒突然停滞,悬浮在半空,仿佛时间被无形的手掐断。
黑暗深处,传来缓慢、沉重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尼克的胸腔上,让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蝠翼本能地绷紧,蓝色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中走来。
然后,他看到了。
一个高挑的身影,轮廓在沙漏的微光中模糊而锋利。
黑色西装,剪裁如刀,每一寸布料都像是吞噬光线的深渊。
黑色画家帽,帽檐低垂,阴影深不见底。
黑色围巾,层层缠绕,遮住每一寸皮肤,连眼睛的缝隙都不曾留下。
他拄着一根漆黑的手杖,杖尖轻轻点地,发出金属般的轻响。
“嗒。”
尼克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没有一丝皮肤暴露在外,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围巾、手套、西装,一切都被包裹得严丝合缝,仿佛一具行走的裹尸布,又或者……一具活着的棺椁。
“你……”尼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恶魔族的本能让他想要后退,可沙漏的禁锢让他动弹不得。
那个人缓缓抬起手杖,杖尖指向尼克的咽喉,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坟墓深处传来:
“你……调查了我?”
短短五个字,却像是某种不可违抗的宣判,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腐朽的气息,仿佛说话的人早已死去多年。
尼克浑身绷紧,蓝色瞳孔剧烈收缩,本能地想要否认——
“我没有!我只是——”
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你捡起了照片。”那人慢慢摇头,围巾下的阴影微微蠕动,像是在笑:“你在调查我……所以,你的身体,现在归我了。”
话音未落,尼克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呼吸瞬间停滞。他的蝠翼不受控制地展开,肌肉扭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强行挤进他的身体。
“不……!” 尼克挣扎着,蓝色瞳孔因痛苦而充血,可他的声音却像是被掐断的电流,只剩下嘶哑的气音。
那人缓缓走近,漆黑的手杖轻轻点在尼克的胸口,冰冷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
“明明停止前进就能忍受苦难……”
“为什么一定要深陷‘洪流’之中?”
“愿【双界非命】不包括你……”
下一秒,尼克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
林昭然睡得正香,忽然被人用力拍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红瞳在黑暗中收缩,尖牙本能地磨了磨,手指间已经窜出一簇火苗。
“尼克?”她压低声音,盯着眼前神色紧张的恶魔少年:“你搞什么?”
尼克脸色苍白,蓝色瞳孔微微颤抖,蝠翼不安地收拢着。他凑近林昭然,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刚才……有人打开了房门。”
林昭然皱眉,红瞳扫向房门——木门紧闭,月光从门缝底下透进来,形成一道细细的光线。
“你做梦了吧?”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赶紧睡,明天还要找神父问诅咒的事。”
“不是!”尼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看见了!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有人站在外面……然后……”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
林昭然察觉到不对劲,红瞳眯起,盯着尼克的脸。他的表情很不对劲——瞳孔收缩,呼吸急促,嘴角甚至微微抽搐,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然后什么?”她终于坐起身,指尖的火苗微微摇曳。
尼克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然后……那个人关上了门。”
林昭然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行吧,陪你看看。”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红瞳警惕地扫视着房间。袁质和凯尔依然在熟睡,呼吸平稳,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
尼克跟在她身后,蝠翼微微展开,随时准备战斗。
林昭然轻轻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暗红色光影。
林昭然刚想转头嘲笑尼克疑神疑鬼,红瞳却猛地捕捉到走廊尽头一抹诡异的黑影——
那道人影快得几乎不似人类,黑色衣角在拐角处一闪而逝。月光下,地板上赫然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木纹缓缓晕开,散发出铁锈般的腥味。
“啊?!”
林昭然指尖的火苗猛地窜高,瞬间照亮整条走廊。血迹在火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绿色,根本不是人类的血液。
尼克颤抖着指向走廊尽头的楼梯,蓝色瞳孔剧烈收缩:“他……他往地下室去了……”蝠翼不安地抖动着,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林昭然的红瞳眯起,尖牙无意识地磨了磨下唇。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袁质和凯尔,指尖的火苗突然分裂成两簇——一簇留在房内悬浮守护,另一簇缠绕上她的手腕。
“走。”她压低声音,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别吵醒那两个睡死的家伙。”
两人蹑手蹑脚地穿过长廊,彩绘玻璃投下的血月光斑像是有生命般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扭曲变形。
在绕过几个林昭然根本就不知道的走廊之后,尼克带着她来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地下室的铁门半开着,门缝中渗出阴冷的空气,夹杂着一股古怪的草药与金属混合的气味。林昭然的手指微微收紧,火苗在掌心不安地跳动,照亮了门上斑驳的锈迹——那些锈痕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像是被某种腐蚀性液体刻意泼洒而成。
尼克站在门前,蓝色瞳孔微微收缩,蝠翼不自觉地绷紧。他的表情有些恍惚,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
林昭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红瞳紧盯着他的侧脸:“等等。”
尼克的反应慢了半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林昭然的指尖微微用力,火苗映照出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你不对劲。”
“我?不对劲?”尼克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肌肉的僵硬让这个表情显得格外勉强:“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下去看看。”
林昭然没有松开手,红瞳微微眯起:“你从没来过这里,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地带路?”
尼克的表情一滞,蓝色瞳孔闪烁了一瞬,像是被戳穿了什么。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我……我不知道,就是感觉该这么走。”
林昭然的指尖火苗“嗤”地窜高了一寸,映照出地下室门缝深处的一片漆黑。她盯着尼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林昭然盯着尼克的眼睛,红瞳微微收缩——那双蓝色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起初,她以为是火光映照的错觉,可当她凝视超过三秒,一股剧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
她的视野开始扭曲,尼克的轮廓如同被高温融化的蜡像,逐渐模糊、变形。耳边传来刺耳的嗡鸣,像是无数沙粒在玻璃上摩擦,又像是某种古老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
“尼……克……”
她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失真,指尖的火苗“嗤”地熄灭,双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尼克忽然猛地一推,林昭然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去,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的后背重重撞在粮食袋上,扬起一片粉尘,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尼克!你疯了吗?!”
林昭然挣扎着爬起来,红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燃起怒火,指尖的火苗“嗤”地窜高,照亮了周围——
地下室比想象中更空旷,堆满了麻袋装的谷物,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天花板上悬挂着几盏老旧的灯泡,光线昏黄,时不时闪烁一下,像是随时会熄灭。
而尼克——
他站在铁门外,蓝色瞳孔在阴影中显得异常冰冷。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林昭然从未见过的诡异笑容。
“天国的密客,将你长眠在此处。”
他的声音变了调,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曲过,沙哑而陌生。
“什么密客?!”林昭然冲上前,可铁门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锁芯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用力踹了一脚铁门,金属的震颤声在地下室里回荡。指尖的火焰猛地砸向门锁,可火舌刚一接触铁门,就像是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嗤”地熄灭了。
“该死!”
林昭然咬牙,红瞳扫视四周,寻找出口。可地下室唯一的通风口只有天花板角落的一个小窗,窄得连凯尔都钻不出去。
她猛地转身,红瞳在黑暗中燃烧,指尖的火苗重新燃起,照亮了地下室深处——那里堆满了麻袋,但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和教堂外仙人掌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小心那个骑士。”
“国王是骗子。”
“主会救我们。”
林昭然的心跳加速,喉咙发紧。她走近墙壁,指尖轻轻触碰那些刻痕,火苗映照下,她发现有些字迹是新鲜的,甚至还在渗出淡淡的绿色汁液,就像仙人掌上的伤口一样。
就在这时,林昭然发现角落里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积满灰尘,唯独中央有一块干净的圆形痕迹——那里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她的指尖刚触碰到照片边缘,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照片上的画面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一个穿黑色西装、戴黑色画家帽的背影,正站在某个教堂的彩绘玻璃前。
“看了照片就算调查了哦。”
这句话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响,像是无数人同时在她耳边低语。林昭然想要扔掉照片,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无法松开。
地下室开始天旋地转,谷物麻袋扭曲成狰狞的人形,墙上的刻字渗出绿色血液。她的红瞳剧烈收缩,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照片上那个背影缓缓转头……
“诅咒对你而言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为什么一定要着急解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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