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质的视野被鲜血和剧痛模糊,他眼睁睁看着密客那纯黑的背影,带着如同提线木偶般啜泣颤抖的露艾尔斯,以及半拖半拽、意识不清的三王子安塔瑞斯,一步步走向卧室深处那扇突然出现的、向下延伸的阴暗楼梯。
他想动。
手指抽搐了一下,试图凝聚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
但鼻腔和喉咙里涌出的鲜血几乎堵塞了他的呼吸,那诡异的毒素如同最冰冷的枷锁,将他所有的力量,甚至求生的意志都死死锁在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里。 大脑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致命的眩晕和虚弱。
“不……能……” 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却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下去。
——他们会下去。
——他们会带着王子,那个可能是关键“引信”的王子,去进行那个人口中那该死的“神迹”!
——昭然被不知道送去了哪里,生死未卜。
——尼克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赛琳卡像一尊被摧毁的雕像,倒在血泊中,毫无声息。
只有他。
只有他还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却什么也做不了。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岩浆,顺着血管蔓延,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甚至比那毒素更加刺骨。
密客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黑色的衣角消失在楼梯口的阴影里。露艾尔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踉跄地跟随,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这片她亲手参与制造的惨剧。三王子含糊的呜咽声也逐渐被楼梯下的黑暗吞没。
脚步声远去了。
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奢华却如同墓穴般的寝宫。
只有血滴落在地毯上的微弱声响,以及尼克偶尔无意识发出的、痛苦的呻吟。
袁质躺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中,赤色的瞳孔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上那些璀璨却冰冷的水晶吊灯。光芒在他模糊的视野里晕开,变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光斑。
他失败了。
又一次。
在最重要的时刻,他谁也保护不了。
剧烈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残存的意识也撕裂。
沉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寝宫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堵塞感,每一次呼气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头痛。
袁质的视线模糊地扫过倒在一旁的尼克,看到他胸膛微弱的起伏,又艰难地转向不远处赛琳卡毫无声息的身体。
不能倒在这里。
这个念头微弱,却像一颗被埋进灰烬的火种,顽强地闪烁着。
昭然…被带去了未知的地方。那个黑色的怪物,他口中的“神迹”绝不是什么好事。尼克和赛琳卡需要救治。还有露艾尔斯…她那崩溃的哭声,那被绝望压垮的背影…她也被带走了。
他们…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不够强,因为他总是犹豫,因为他害怕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力量。
一股灼热的东西猛地冲上喉咙,不是血,而是比血液更滚烫的、名为“愤怒”和“不甘”的情绪。这情绪蛮横地撞开了冰冷的毒素枷锁,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力量。
家人…
这个词突兀地出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
那个总是吵吵嚷嚷,用火焰和拳头把他从自闭边缘拉回来的昭然;那个嘴上不饶人,却会在危险时挡在他前面的尼克;那个别扭又依赖人的凯尔,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甚至…那个最后时刻用眼泪说着对不起的露艾尔斯…
他们构成了一个模糊却温暖的轮廓,是他在这两个糟糕的世界里,唯一真切抓住的东西。
相比之下,正世界那个冰冷的家,那些疏离的、带着失望的眼神…早已淡化成模糊而无关紧要的背景。
必须站起来。
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无视了几乎要炸开的头颅和不断涌出的鲜血,用尽全部意志,将力量灌注到颤抖的手臂上。
一次失败的尝试,他重重摔回血泊,溅起粘稠的血滴。
又一次,他用手肘支撑起半个身体,视野一阵发黑。
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几乎要再次将他淹没。但那双赤色的瞳孔里,某种沉寂的东西正在苏醒,燃烧起近乎偏执的光。
他喘息着,目光锁定了不远处那张奢华大床的床头柜。
那是他唯一能够到的支撑。
他不再试图一次成功,而是用近乎爬行的姿势,拖着完全不听使唤的身体,一点一点,在冰冷粘稠的地毯上挪动。每移动一寸,都像耗尽了全部力气,血痕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
终于,他碰到了冰冷的、雕花的木质柜角。
手指颤抖着,死死抠住边缘。
他开始借力,手臂和腹部的肌肉绷紧到极致,爆发出最后的、不属于物理力量,而是源于意志的嘶吼——无声,却震耳欲聋。
身体一寸寸地离开地面,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叶。
视野疯狂晃动,血污和汗水模糊了一切,耳边是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轰鸣。
但他没有停下。
最终,他摇晃着,用尽了灵魂里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彻底撑了起来!
手掌死死按在光滑的柜面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双腿剧烈地颤抖,几乎无法站立,但他确实站起来了。
赤色的瞳孔艰难地聚焦,透过一片血红,死死盯向那扇吞噬了密客、露艾尔斯和王子的、向下延伸的阴暗楼梯口。
鼻腔里的血流似乎减缓了一些,那蚀骨的剧痛和虚弱感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剥夺他的行动能力。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对抗着、适应着那诡异的毒素。
袁质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血迹仍在,但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几乎要压垮灵魂的虚弱感,正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鼻腔不再涌出新的血液,喉咙里的腥甜感也在快速褪去。大脑中那搅动一切的灼热铁钎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抽走,只剩下一些残留的、迅速平息的嗡鸣。一种陌生的、汹涌的力量感正从身体最深处奔涌而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甚至……带着一丝令他不安的冰冷平滑。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擦去模糊视线的血污。视野变得清晰异常,甚至能看清远处地毯纤维上凝结的血珠。听力也变得极度敏锐,尼克微弱的呻吟、自己如擂鼓般逐渐平稳的心跳、甚至远处楼梯口深处传来的、几乎不可闻的微弱风声……一切都清晰可辨。
——那毒素……消失了?还是……被适应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感。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凭借着这股突如其来的、不知来源的力量,袁质的身影一闪——
下一刻,他已经半跪在赛琳卡身边。
手指迅速探向她的颈侧。皮肤温热,脉搏虽然有些微弱,但稳定地跳动着。后脑有一处明显的击打伤,但没有致命危险。
——只是深度昏迷。
袁质的心稍稍落下一点,立刻转向尼克。
尼克的情况看起来更糟一些,他蜷缩着,脸上、胸前满是半凝固的鲜血,呼吸急促而痛苦,恶魔尾巴无力地搭在地毯上。
袁质的手按在尼克背上,掌心微微发热。赤色的瞳孔深处,原子层面的感知如同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那些潜藏在尼克血液与魔力回路中的诡异毒素。
它们像是活着的阴影,纠缠在生命的脉络之中。
没有犹豫,袁质集中意志。操控的力量细致入微地渗透进去,不再是狂暴的分解,而是精准的牵引。那些散布各处的惰性毒素微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攫取、汇聚,沿着肌肉纤维和毛细血管的缝隙,被一点点逼向尼克后背的某一处皮肤。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袁质的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比他直接分解一座山峦耗费的心神更甚。
终于,在尼克后背的皮肤下,一点极其微小的黑色凝聚成形。袁质指尖轻轻一压,那黑色的小点刺破毛孔,被彻底抽离出来——那是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纯粹由浓缩毒素构成的黑色小针,落在袁质指尖,随即被他指尖缭绕的细微能量场瞬间湮灭,化为虚无。
尼克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就变得平稳了许多,脸上痛苦的神色消退,但依旧昏迷不醒,像是陷入了极深的疲惫。
袁质皱了皱眉,时间紧迫。他抬手,对着寝宫内湿润的空气虚抓一把。
霎时间,周围空气变得异常干燥。无数看不见的水分子被强行抽离、汇聚,在他掌心上方迅速凝成一团不断增大的纯净水球,转眼间就变成了足有一升多的体积,悬浮在那里,清澈透明,与周遭的血腥奢华格格不入。
下一秒,袁质手腕一抖——
“哗啦——!!!”
整整一升冷水,劈头盖脸,毫不留情地狠狠泼在了尼克的脸上!
尼克猛地一个激灵,呛咳着从地上一弹而起,冷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
“咳!呸!露艾尔斯——!林姐——!他们……”他惊慌失措地大喊,湛蓝的眼睛还没完全聚焦就焦急地四处扫视,寻找同伴的身影。
“没事了,尼克。”袁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他按住尼克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暂时…没事了。但昭然…和露艾尔斯…不见了。”
尼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甩了甩头,视线终于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袁质苍白却紧绷的脸,以及寝宫内狼藉的景象和倒在一旁的赛琳卡。他心脏猛地一沉:“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那个黑色的怪物——密客!肯定是他干的!他把她们带走了!”
“密客?”袁质的眉头紧紧皱起,赤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困惑和急迫:“那是谁?你认识他?”
“就是在沙漠区块那家破旅店!”尼克语速极快,带着后怕和愤怒:“我和林姐在地下室被袭击了!就是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神出鬼没的家伙!他能把人关进沙漏一样的鬼东西里!当时…当时不想让你担心,也觉得可能只是个意外,就没跟你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懊恼。
袁质沉默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语气急促,转身走向依旧昏迷的赛琳卡:“我们必须立刻叫醒赛琳卡,追上他们!密客带走了王子,他说要完成什么‘神迹’!”
他蹲下身,试图用更温和的方式唤醒赛琳卡,检查她后脑的伤势。
尼克撑着地面站起来,身体还有些发软,但恶魔的恢复力正在起作用。他看着袁质忙碌的背影,又想起露艾尔斯最后那崩溃哭泣、却被无形牵引着离开的模样,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
“袁质!”尼克的声音有些发哽,拳头不自觉攥紧:“我们…我们还要找到露艾尔斯!我必须…我必须亲口问问她!到底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背叛我们?!那些眼泪…那些样子…难道全都是装出来的吗?!我不信!我不信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一丝不肯熄灭的、残存的信任。
袁质正试图查看赛琳卡后脑伤势的手猛地顿住了。
尼克那句“我不信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他刚刚被强行压下的情绪深处。
他没有回头,肩膀却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起初只是细微的抽动,但很快,那颤抖变得剧烈。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混合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沫,听起来格外痛苦。
“呜……”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落在他按在赛琳卡肩头的手背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尼克愣住了,看着袁质突然崩溃颤抖的背影,有些无措:“袁质?你…你怎么了?伤口疼吗?”
“背叛……”袁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无法化开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海水里捞出来,沉重而湿漉漉:“我……我经历过很多次了……在正世界的学校……”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剧烈起伏,试图压下那汹涌的情绪,却徒劳无功。
“他们……嘲笑我的眼睛……叫我怪物……把我锁在器材室……撕掉我的作业……在我椅子上倒胶水……当着我的面,笑着约好周末去哪里玩,然后问我‘原子你要来吗?哦对了,我们忘了你不合群’……”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灰暗冰冷的记忆碎片此刻汹涌地翻腾上来,带着依旧鲜明的刺痛感。
“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没关系,习惯了,他们不重要……我不在乎……”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紧了地毯:“可是……可是这次不一样……”
他终于回过头,脸上泪水和血污混成一团,那双赤色的瞳孔被水光浸透,充满了前所未有的、 raw 的痛苦和迷茫,直直地看向尼克。
“是露艾尔斯啊……是会对我们笑,会和我们一起吃饭,会担心凯尔,会被你逗得脸红的露艾尔斯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撕裂的难以置信:“她递来的水……我当时……我当时甚至觉得有点温暖……为什么会是毒药?!”
“尼克……”他哽咽着,巨大的悲伤和困惑几乎要将他淹没:“我的心……这里……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比那毒素……痛一千倍……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不相信她是那种人!她一定……一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是不是?是不是被威胁了?是不是……”
他的话语混乱而急切,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寻求一个能解释这彻骨背叛的理由,眼泪汹涌地淌过苍白的脸颊。
尼克看着袁质哭得像个迷路孩子般的模样,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袁质平时那副沉默寡言、什么都自己扛着的样子,再对比此刻彻底的情绪崩溃,顿时明白了这次背叛对他造成了何等沉重的打击。
他立刻上前,顾不上自己还有些发软的身体,半跪下来,用力抱住袁质颤抖的肩膀。
“好了好了!原子,别哭了!”尼克的声音放软了,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安抚:“我懂!我太懂了!这种被背后捅刀子的感觉糟透了!”
他笨拙地拍着袁质的背:“但你说的对!我也不信!露艾尔斯那家伙,胆子那么小,又爱哭,怎么看都不像能策划这种事的!肯定有隐情!等我们找到她,揪着领子问清楚!要是那个黑漆漆的怪物逼她的,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尼克斩钉截铁的话语像是一块浮木,让几乎被情绪淹没的袁质稍微抓住了一点依靠。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压抑的抽噎,身体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
赛琳卡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红色的瞳孔里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迅速聚焦,警惕地看向四周。
她捂着依旧作痛的后脑坐起身,视线扫过狼藉的寝宫、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瞬间警惕起来的袁质、以及半抱着袁质表情严肃的尼克。
她的记忆显然出现了断层,眉头紧紧蹙起,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和困惑: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好像听到……露艾尔斯和林昭然在争吵?声音很大……然后……”她努力回忆着,却只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碎片:“……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们两个呢?”
赛琳卡的问题尾音还未落下,窗外的天空——那原本被城堡奢华灯火映照的夜空——毫无征兆地、瞬间变成了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浸入了血海。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的热浪如同实质的墙壁,猛地撞碎了寝宫所有的彩绘玻璃窗!
“轰——!!!”
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内激射,又被一股更强大的能量瞬间汽化!灼热到令人窒息的风灌入室内,掀翻了沉重的家具,撕扯着华丽的挂毯,将地毯上的血泊瞬间烤干发黑。
温度在刹那间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连空气都开始扭曲沸腾!
“呃啊!”尼克被热浪冲得一个趔趄,皮肤传来灼痛的警告。
赛琳卡猛地抬头,红色瞳孔骤缩,映出窗外那毁灭性的景象——
在极远的天际,熔岩区块的方向,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暗红色光束,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又如同宣告末日的号角,带着碾碎一切的绝对气势,笔直地、狂暴地冲破了云层,贯入了至高天穹!
那光束的直径宽达数万米,内部翻滚着如同熔岩和污血混合的暗红,边缘缠绕着浓郁不祥的漆黑雾气,所过之处,空间都在颤抖、碎裂!
天空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燃烧的伤口,仿佛世界本身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袁质猛地抬头,赤瞳瞬间锁定了窗外那片骤然被染成不祥血红的天空。一股灼热到令人窒息的热浪蛮横地穿透了厚重的玻璃,瞬间将奢华寝宫变成了一个烤炉。
“那是什么?!”尼克失声惊呼,湛蓝的瞳孔里映出远处那道贯通天地、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巨柱。它如此巨大,如此遥远,却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仿佛末日降临。
“不好!”赛琳卡捂着后脑踉跄站起,红色的眼眸骤然收缩,身为骑士的本能让她瞬间意识到了那光柱所代表的、远超想象的灾难性力量:“这种能量级别……是泰坦?!不……比那更……”
她的分析被袁质粗暴地打断。
“没时间解释了!”袁质的脸上泪痕未干,但所有的悲伤和困惑都在这一刻被更为紧迫的危机感强行压下。那双赤瞳里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一丝被深深掩藏的、对那道暗红光束来源的恐惧——一个他不敢去细想的可能性。
他左右手猛地伸出,分别抓住尼克和赛琳卡的手臂。
“抓紧!”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力量场瞬间包裹住三人。
下一秒,他们的身影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不再是奔跑,而是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了寝宫内凝滞灼热的空气,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那扇向下延伸、吞噬了密客一行人的、阴暗的楼梯口。
……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苍穹之翼魔法学院。
无数的学生惊恐地涌到窗边、广场上,指着远方天际那道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柱,惊呼声、议论声、恐惧的尖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校园。
而在校长办公室内,却异乎寻常的安静。
好好先生校长不在他的座位上。
唯有他那张宽大而古朴的办公桌上,静静躺着一封展开的信。
信纸是学院专用的羊皮纸,但上面的字迹却一反往常的华丽工整,变得潦草而急促,仿佛书写者的手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强烈的焦虑和紧迫感。
信件的正式内容,是一份措辞严谨、甚至带着一丝自我剖析和悔意的申请:
【尊敬的校长阁下: 因本人性格中存在难以克服的控制欲及诸多不适于教导学生的缺陷,为避免对学院及学生造成进一步不良影响,经过深刻反思,特此自愿请求撤去苍穹系教授头衔,降为普通教员,以期……】
然而,在这份看似正式的申请正文上方,空白处,还有几行更加狂乱、几乎要飞起来的字迹,那是后来添加上去的,墨迹甚至尚未完全干透:
【我的同学出事了,我得赶紧走,去熔岩区块。这是一个当老师应该做的事。】
落款处,是一个飞舞的签名——艾琳娜。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微风吹动了信纸的一角。
桌前,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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