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泼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暗沉的血红色,像凝固的血浆顺着瓦棱往下淌。
突然,“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鞭声骤然响起,划破宫墙内的死寂。
那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在驱散宫道上的闲杂人等,鞭梢抽在空气里,脆得像冰裂。
内侍们抱着拂尘、锦衣卫按着绣春刀,闻声“扑通”一片跪倒在地,头埋得快碰到地面,连呼吸都憋成了细声,生怕喘气声大了触怒圣颜。
今日是冬至,本该有祭天、吃饺子的喜庆,可西市斩叛的血腥味还飘在风里,整个皇宫都裹在压抑的寒气里。
没人敢提“冬至快乐”四个字,连御膳房的太监送食材,都踮着脚尖走路,瓷碗碰撞的轻响都像惊雷,生怕惹那位刚用铁血清完内廷的少年天子不高兴。
乾清宫暖阁内,朱由校看着窗外血红色的余晖,指尖沾着白面粉,轻轻敲击着案上的猪肉白菜饺子馅。
“刚则易折,柔则不立!”朱由校喃喃自语。
他转头对侍立的魏忠贤和刘若愚道:“传朕的旨意:除宫墙值守、诏狱看守的人外,所有内侍、锦衣卫,一刻钟后到乾清宫前空地上集合!磕完谢恩头,一起吃冬至饺子!”
魏忠贤眼睛一亮,连忙拍了下大腿:“皇爷圣明!刚斩了叛奴立威,再赐饺子施恩,一刚一柔,恩威并施,保管这些人彻底服帖!”
刘若愚也跟着躬身,腰弯得更低:“臣这就去传旨!保证一刻钟内,人全到齐!”
两人快步走出暖阁,靴底蹭过地面都不敢出声,心里却暗叹陛下的帝王心术。
铁血压服后给颗甜枣,比光打光骂更能收拢人心!
一刻钟刚到,乾清宫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跪满了人,黑鸦鸦一片,足有几百号。
内侍们穿着簇新的青色宫服,袖口磨得发亮也不敢乱动。
锦衣卫则一身黑色劲装,腰间绣春刀的刀鞘在余晖下闪着冷光。
所有人都低着头,肩膀紧绷,等着皇帝的旨意。
御膳房的四个小太监抬着十几个朱漆食盒,踩着雪“咯吱咯吱”走过来,依次摆放在空地上。
食盒一打开,热气“腾”地冒出来,裹着猪肉白菜馅的香气飘满全场,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
“都起来吧。”朱由校的声音从暖阁的明黄帘子后传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冬至,本该吃饺子庆节。前几日斩的是叛奴,与你们这些守规矩的无关,不必跟着担惊受怕。”
众人齐声谢恩,“哗啦”一片站起身,看着食盒里冒着热气的饺子,脸上的紧张终于松动了些。
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偷偷对视一眼,冻得发红的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甚至有人悄悄咽了口唾沫。
饺子分到手,都是瓷碗盛着,烫得人指尖发红。
朱由校隔着帘子,开始训话,声音透过寒风传得清清楚楚:“你们当中,有的是三岁进宫的净身娃娃,有的是从边军调来的锦衣卫,身份不同,但都是皇宫里的人——是朕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放柔:“皇宫是什么?不是冰冷的宫墙和规矩,是家!你们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朕就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这句话一出,不少老内侍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们大多是穷苦人家卖进宫的,从小挨打受骂,伺候完主子伺候小主子,从未有人把他们当“家人”看待,连亲娘都没说过这样的话!
有个白发老太监甚至偷偷抹了把眼泪,把饺子碗抱得更紧了。
“既是家人,就要守家法!”朱由校的语气陡然严肃,像冰锥刺破温情。
“前几日那些叛奴,就是忘了自己是‘家人’,勾结东林逆党,偷偷给外人递消息、藏赃银,背叛了这个家!所以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话锋一转,又温和下来:“但只要你们守规矩、忠心耿耿,朕绝不会亏待你们!”
话音刚落,他提高声音道:“传朕旨意!今日起,所有内侍、锦衣卫,年关赏银加倍!再额外加发半年俸禄,明日就由户部送到各房!”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得瓦上的雪都掉了下来。
有个小太监激动得蹦了起来,又赶紧捂住嘴跪下。
几个老锦衣卫攥着拳头,眼里满是感激。
半年俸禄可不是小数目,够家里买几亩薄田了!
不少人甚至当场哭了出来,抹着眼泪喊“誓死效忠陛下”。
等众人情绪平复下来,朱由校又道:“你们都还记得,先皇万历爷在位时,派矿税监收税,内廷的月钱能多三成,锦衣卫的饷银也从不拖欠,你们日子过得宽裕,连家里都能跟着沾光,对吧?”
提到“万历爷收税”的好日子,不少老内侍、老锦衣卫都露出了怀念的神色,纷纷点头:“是啊!那时候每月能多领五百钱,够买两斤肉了!”
“朕知道你们想回到那样的日子。”朱由校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透过帘子飘出来。
“不是朕不想给你们涨钱,是时机未熟——外廷的文官们处处掣肘!朕一提‘收矿税’,他们就喊‘与民争利’;朕要查商税,他们就说‘骚扰百姓’!实则是怕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些文官哪个没在江南占着良田、开着铺子?收税先收他们的,能不跟朕对着干吗?”
这句话像一根火柴扔进了干草堆,瞬间点燃了众人心里的怒火!
“那些文官就是贪心!自己吃肉,连汤都不给我们喝!”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太监忍不住低声骂道,声音虽小,却传得很远。
“就是!当年万历爷收税,百姓也没饿着,他们就是故意找茬,怕陛下掌权后查他们的贪腐!”一个锦衣卫校尉攥着刀柄,声音带着怒气附和。
一时间,空地上议论纷纷,骂声、怨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外廷文官,同仇敌忾的情绪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朱由校隔着帘子,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内廷和外廷对立,互相牵制,自己则坐收渔利,牢牢把权力攥在手里!
雪又开始下了,鹅毛般的雪花飘下来,落在热气腾腾的饺子碗里,“滋啦”一声化成水,混着饺子汤一起冒着白气。
饺子的香气、众人的感激声、对文官的怒骂声,在雪夜里蒸腾着,暖阁外一片“忠心耿耿”的热闹。
没人注意到,暖阁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灰色小太监服的少年悄悄退了出去。
他低着头,缩着肩膀,假装去捡掉在地上的筷子,脚步轻快地朝着宫墙西侧的客氏住处走去。
他是客氏安插在乾清宫的眼线,要把今日陛下“赐饺子、拢人心、骂文官”的事,尽快禀报给那位把持后宫多年的“奉圣夫人”。
而暖阁内,朱由校放下手里的饺子馅,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洒的雪花,指尖捻碎了落在窗台上的雪粒,眼神深邃如寒潭。
内廷的人心已经收拢,那些内侍、锦衣卫如今既怕他的铁血,又念他的恩宠,定会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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