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周慕瑾才从宫中回来，眉宇间带着疲惫与冷肃。
章涟衣挥退左右，将申兰徽所求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周慕瑾听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今日在宫中，此事已略有风声。巫蛊乃宫中大忌，父皇在位时就曾因此掀起大狱。申才人……怕是凶多吉少。”
他走到章涟衣身边，握住她的手，神色凝重：“涟衣，此事你万不可插手。我怀疑，这或许是皇兄的一石二鸟之计。”
“王爷的意思是？”
“申氏姐妹毕竟曾是他安插的眼线，如今或许觉得不够听话，或是想借机敲打我们。他故意让此事传到我们耳中，若我们出手相救，他便可以勾结宫嫔、干涉内宫的罪名发难，最好的办法便是置之不理。”
章涟衣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知道他分析得在理，皇帝此举确实充满了试探。
然而章涟衣心中却另有想法，她有系统在手，未必需要自己亲自出面，或许有更隐蔽的方式，既能帮申兰薇洗刷冤屈，化解这次危机，让申氏姐妹感恩戴德，又能将自己和九王府完全摘出去，不让皇帝抓到任何把柄。
这需要仔细筹划，也需要消耗功德点，但若能成功策反申氏姐妹，并在后宫埋下一颗属于自己的钉子，这投资无疑是值得的。
当然，这些想法她不能对周慕瑾明言。
她只是抬起头，柔声道：“王爷思虑周全，妾身明白了。此事确实棘手，贸然插手恐中圈套。且容妾身再想想，或许……能有既不惹火烧身，又能稍作转圜之法？毕竟申才人若真是被冤枉的，那栽赃之人其心可诛，今日能害申才人，他日未必不会用类似手段构陷他人。”
她没有坚持要管，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引起了周慕瑾对幕后黑手的警惕。
周慕瑾看着她沉静的眉眼，知她素来有主意，且往往能出其不意，便点了点头：“你心中有数便好。切记，一切以你自身和孩子的安全为重，莫要勉强。”
“嗯。”章涟衣温顺应下，心中却已开始沟通系统，筛选可能用到的道具。
是夜，章涟衣借口需要静养，早早屏退了左右。
在确认周遭安全后，她于脑海中沟通系统：系统，兑换针对申才人巫蛊案的关键物证，那个诅咒人偶的清晰影像及细节放大功能，特别是其针脚细节，同时调取申才人平日女红作品的针脚样本进行比对。
「叮——正在检索相关信息……检索成功。兑换需消耗功德点300点。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
「兑换成功。消耗功德点300点。相关信息已传输至宿主意识海。」
「当前剩余功德点：1800点。」
那个作为罪证的巫毒娃娃的清晰影像，以及申才人往日绣品的针脚细节，呈现在章涟衣的脑海中。
她仔细观察比对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蹊跷。
那巫毒娃娃的针脚细密，走势略显生硬呆板，缺乏灵动的变化，而申才人平日里的绣品针脚灵活多变，善于利用针脚的疏密、长短来表现物体的质感和层次。
两者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那巫毒娃娃的布料和缝制风格……章涟衣调动起基础医术精通附带的材料认知，判断出这种粗糙的布料和缝制手法，更像是京城某个集市上售卖的批量生产的廉价布偶的做工。
她立刻想到，秋狩时曾听闻，贵妃的亲弟弟，似乎就负责部分宫廷用度的采购。
若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弄到这种集市上的布偶，再稍作改装成巫毒娃娃，然后栽赃给申才人……
证据的关键已经找到，但如何将这发现合理地透露出去，并加以利用？
翌日，章涟衣寻了个机会，与周慕瑾在书房独处。
她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发现，而是铺垫道：“王爷，昨日妾身思来想去，总觉得申才人之事有些蹊跷。恰好，一个如今在宫中当差的章府旧仆冒着风险递了句话出来。”
周慕瑾闻言，神色一凝：“哦？说了什么？”
“她说……那作为罪证的巫毒娃娃，其上的针脚，与申才人平日所做女红的针脚，截然不同。”
章涟衣缓缓道，观察着周慕瑾的反应。
“申才人的绣工是出了名的灵巧，而那娃娃的针脚却呆板匠气，倒像是……市集上那些廉价玩偶的做工。”
周慕瑾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抓住了关键：“针脚不同？市集玩偶？若真如此，这栽赃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只是……如今贵妃势大，她一口咬定，那申才人便是百口莫辩。没有确凿证据指向他人，这点针脚差异恐怕难以翻案。”
章涟衣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单凭这一点确实无法撼动贵妃。所以我们需要外力，需要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并且与贵妃一方不那么和睦的人。”
她看向周慕瑾，提起了一个许久未曾提及的名字：“妾身听闻，贵妃的父亲左丞相，与帝师李太傅素来政见不合，在朝堂上多有龃龉。而太傅大人……早年似乎与王爷您，有过几分交往？”
周慕瑾低头陷入了回忆，李太傅是两朝元老，学问渊博，为人刚正不阿，在他年少还未前往北疆时，太傅曾指点过他兵法策论，对他颇为赏识。
只是后来他重伤残废，性情大变，与许多旧交都疏远了，与李太傅也再无往来。
周慕瑾颔首，“确有此事。太傅为人清正，最是厌恶这等栽赃陷害的伎俩。若能让他注意到此案疑点，由他出面……或许真能撕开一道口子。”
章涟衣微微一笑：“正是此理。我们不需要直接插手，只需将这疑点透露给太傅大人知晓。以他老人家的秉性和智慧，自然会顺藤摸瓜。”
如此一来，他们便能隐藏在幕后，借力打力。
既可能救下申才人，卖个人情给申氏姐妹，又能打击贵妃一党的气焰，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将是清流代表的李太傅查明的，与九王府毫无干系。
周慕瑾看着章涟衣，眼中满是赞赏，她总能从错综复杂的局面中找到那条最巧妙、最安全的路径。
“好！此事本王来安排，定会做得滴水不漏。”他握住章涟衣的手，“你又立了一功。”
章涟衣柔顺地依偎在他身边，心中暗忖：接下来，就看那位耿直的太傅大人，能否撬动这后宫的铁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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