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晨雾还没舍得散，“流动星空”那辆熟悉的大巴车就又出发了。这回，车上满载着特意挑选的低幼绘本，正往希望小学开去。苏念坐在窗边，随手翻着那本《小熊的早安》，书页里毛茸茸的小熊正对着花朵说早安——光是看着，心里就软乎乎的。
“差不多再有半小时就到了。”陆星衍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校长说低年级的孩子们今天都在，正好可以给他们上节绘本课。”苏念把书递过去，指指那个憨态可掬的小熊：“你看，多可爱。等会儿讲故事的时候，孩子们准喜欢。”陆星衍瞄了两眼，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确实适合。待会儿你主讲，我给他们打下手做手工。”
窗外的景色从连绵的山林慢慢变成开阔的田野，偶尔能看到三两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往学校赶。苏念看着，忽然想起小雅来：“早上小雅妈妈发消息说，昨晚下了点小雨，屋顶一点没漏，娘俩终于睡了个整觉。”陆星衍听了，语气也轻松不少：“修缮队的师傅们是靠谱，下回有事还找他们。”
车刚在学校门口停稳，校长和孩子们已经等在那儿了。一见搬下来的绘本箱子，小家伙们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踮着脚，好奇地瞅着箱子上花花绿绿的图案。“这些都是给大家看的，”苏念蹲下身，打开一个箱子，拿出本《小鸭子的游泳课》，递给最前面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喜欢吗？里面有小鸭子学游泳呢。”小姑娘把书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地点着头，眼睛亮亮的。
低年级的教室不大，二十几个孩子挤在小课桌旁，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念手中的绘本上。她坐在小椅子上，翻开书页，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清晨，小熊从树洞里钻出来，对着最高的那棵松树说‘早安’，对着最小的那朵蒲公英说‘早安’……”孩子们听得入了神，有几个忍不住跟着小声念叨：“早安……蒲公英……”
另一边，陆星衍已经悄悄铺开了阵势——彩色的卡纸、圆头的小剪刀、花花绿绿的贴纸摆了一桌子。等故事讲完，他举起一张做好的示范卡片，上面是只憨憨的小熊和个大大的太阳：“咱们也来做张‘早安卡片’，送给最喜欢的人，好不好？”“好——”孩子们清脆的应和声差点把屋顶掀翻，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
有个叫小远的男孩，手指还不大利索，剪出来的太阳边缘总是坑坑洼洼的。陆星衍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大手轻轻包住他的小手：“不急，咱们慢慢来，像小熊慢慢走路那样……”带着他一点点沿着线剪。当那个圆圆的太阳终于完整地落在桌上时，小远兴奋地举起来：“陆老师你看！我剪出来了！”陆星衍看着他发光的眼睛，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真棒！贴到卡片上就更完美了。”
苏念在教室里慢慢走着，看着孩子们埋头创作的认真模样，心底泛起阵阵暖意。走到一个梳马尾的小姑娘身边，发现她在卡片上画了个书架，忍不住轻声问：“这是要送给图书角吗？”小姑娘点点头，声音细细的：“我想谢谢这里的书……它们就像会说话的朋友。”苏念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图画书打动的情景——原来无论过去多少年，好书带给孩子的慰藉，从来都是一样的。
中午休息时，校长特意带他们去看了修缮好的屋顶。新换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整齐的光泽，校长指着房梁说：“师傅们想得周到，连承重都一起加固了，说这样能管很多年。”陆星衍仰头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这下孩子们上课就安心了。”苏念却注意到窗玻璃上贴满了孩子们的画——有咧着嘴的太阳，有眨眼的星星，还有昨天刚认识的那只小熊，她不由得笑出声：“看，孩子们把这里变成画廊了。”
原本下午就要返程的，没想到临走前被孩子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小远悄悄拉住陆星衍的衣角，声音小小的却满是好奇：“陆老师……为什么我们走路的时候，星星也跟着走呀？”这个问题像颗小石子，在孩子们心里荡开圈圈涟漪——“对啊，月亮为什么有时候圆有时候扁？”“云彩是怎么飞上天的？”……七嘴八舌的问题涌了过来。
苏念和陆星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喜。她灵机一动：“我们来做一本‘星空问答册’吧！把大家的问题都记下来，下次来的时候，带着答案和你们一起找答案！”陆星衍立刻从包里掏出随身的笔记本，翻开崭新的一页：“现在就开始，每个人都可以提问。”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起小手，苏念一边记录，陆星衍一边在旁边画示意图——小远问“星星为什么跟人走”，他就画个小孩在前面走，一颗小星星在后面追，旁边打个大大的问号。
等所有问题收集完，笔记本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好几页。陆星衍举起这个珍贵的本子对孩子们说：“下次我们来，不仅带着答案，还要带上望远镜，让大家亲眼看看星星的真面目，好不好？”“好——”欢呼声里，小远跳得最高：“我要第一个看！”
临走时，孩子们在校门口用力挥手。小远突然跑过来，把早上做的那张早安卡片塞进陆星衍手里：“陆老师……这个给您。谢谢您愿意回答我的问题。”陆星衍接过这张边缘还带着稚拙剪痕的卡片，小心地夹进钱包最里层：“谢谢小远，老师会一直带着它。”
回程的路上，苏念一页页翻着那本写满问题的笔记。“你看这个，”她指着一行字笑，“有孩子问‘星星晚上会不会睡觉’，真可爱。”陆星衍凑过来看了看，眼里有光在闪：“下次可以带个星空投影仪来，晚上在操场上放给孩子们看，告诉他们星星从来不睡觉，永远在天上值班。”
夕阳把天边染成温暖的橘色，苏念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觉得，这趟公益之旅就像一本永远写不完的绘本——每去一所学校，每认识一个孩子，都是在为它添上新的篇章。而那些关于星空的问题，就像故事里埋下的小小伏笔，等着他们下次来揭晓谜底。
“对了，”她忽然想起件事，“不知道苗苗收到信了没有。”陆星衍专注地看着前路，声音很稳：“应该就这几天了，有消息校长会告诉我们的。”苏念安心地靠回座椅，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孩子们举着卡片、抱着绘本的笑脸，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车子在渐浓的夜色中平稳前行，天边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苏念知道，下次再来时，他们不仅要带来问答册的答案，还要带来更多温暖的惊喜。而这一切的动力，都来自那些亮晶晶的眼睛——因为有他们，这条用星光和绘本铺成的路，会一直一直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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