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的庆功宴，设在A城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
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里弥漫着香槟、雪茄与高级香水的混合气息，演奏乐队演绎着轻快优雅的爵士乐。
一派奢华靡丽、欢庆成功的景象。
作为绝对的主角，顾承宇自然是全场焦点。
他手持香槟杯，周旋于各方来宾之间，接受着源源不断的恭维和祝贺。
“顾总，恭喜恭喜！真是大手笔！”
“新区项目非顾氏莫属，实至名归！”
“顾总年轻有为，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啊……”
他应对得体，唇角噙着惯常的、淡漠而疏离的笑意，偶尔颔首，偶尔与人碰杯。
一切看起来，都是胜利者该有的姿态。
只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助理，才能察觉到老板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总会若有似无地瞥向宴会厅的入口方向。
或者，在与人交谈的间隙，下意识地摩挲着杯脚，眼神放空一瞬。
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助理心下明了。
老板这是在等那位……本该出现，却显然不会出现的林总。
招标结果公布后，顾氏第一时间就向林氏发出了庆功宴的邀请函。
姿态做得十足，既是场面功夫，也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只有顾承宇自己明白的心思。
但他心里清楚，以林薇的性格，她绝不会来。
来做什么呢？
来看胜利者的狂欢？来衬托他的春风得意？来接受或许存在的、同情或嘲讽的目光？
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来。
果然，林氏那边回复得很快，也很官方：“感谢邀请，恭喜顾氏。林总另有要事，无法出席，祝各位尽兴。”
理由无可指摘，态度客气而疏远。
助理当时将回复转达给顾承宇时，他只淡淡“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助理却觉得，周遭的气压似乎低了几分。
此刻，庆功宴已过半，那个身影果然没有出现。
顾承宇心中的那点莫名的期待，彻底落空，转而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
这烦闷，在秦雨柔端着酒杯，笑靥如花地凑过来时，达到了顶峰。
“承宇哥，恭喜你！”秦雨柔声音甜美，妆容精致，一身昂贵的定制礼服，努力想让自己站在他身边显得更般配些，“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赢。”
她试图去挽顾承宇的手臂，却被他一个不经意的侧身，避开了。
“谢谢。”顾承宇的语气平淡无波，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秦雨柔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继续找着话题：“今天来了好多媒体呢，都在夸顾氏。爸爸刚才还打电话来，说为你高兴……”
顾承宇仿佛没听见，他的视线越过人群，又一次飘向入口。
空无一物。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浇灭心头那簇莫名的火苗。
他甚至有些荒谬地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接受祝贺的是她，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她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
冷静，从容，却又带着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而不是像他此刻，只觉得这场合喧嚣又乏味。
“承宇哥？”秦雨柔见他走神，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语气带上一丝委屈，“你在看什么呀？”
顾承宇收回目光，终于看向她，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不耐。
“没什么。”他语气疏离，“失陪一下。”
说完，他不等秦雨柔反应，便径直朝着露台的方向走去。
将一室的喧闹和秦雨柔错愕受伤的表情，统统抛在身后。
露台的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意。
城市璀璨的夜景在脚下铺陈开来，繁华无尽。
他点燃一支烟，猩红的光点在指尖明灭。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招标会现场的一幕。
她起身离开时，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和过于平静的侧脸。
她当时……在想什么？
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那副冰冷的面具之下？
如果是后者……那她现在，一个人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微微发紧。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担心她。
担心这个刚刚让他吃了瘪、让他无比挫败、又让他莫名烦躁的对手。
这种情绪陌生而失控，让他感到一丝恼怒。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试图将那个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却徒劳无功。
她就像一株染了霜的蔷薇，带着冰冷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领域，也扎进了他的视线里。
再也无法忽略。
宴会厅内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更衬得露台上的他形单影只。
这场他志在必得、也如愿赢下的胜利，此刻品尝起来，竟有些索然无味。
甚至……有些空虚。
他只想知道，那个没有来的女人，此刻到底在哪里。
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正看着这片相同的夜景。
然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
她大概正埋首于工作，用忙碌麻痹自己，或者，正在筹划着下一次的反击。
那才是她。
一个不会沉溺于失败，只会越挫越勇的女人。
顾承宇掐灭烟蒂，最后望了一眼城市的灯火，转身走回那片他主宰的、却无法让他真正开心的喧闹之中。
只是心，却好像遗落了一半在外面的风里。
飘向了那个未知的、有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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