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一些。
西砖胡同里树都冒出了新芽，整个四合院都透着股生机。
刘平寇每天还是得去厂上班，作为保卫科科长，厂里的安全他得时刻盯着。
这天早上，刘平寇刚吃完早饭，拎着公文包准备出门，就看见佟东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佟东停下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大等会儿，昨儿早上厂里接到通知，说要加强巡逻，特别是仓库那边，你可得多留意点。”
刘平寇点点头：“知道了，对了，你家爱国和爱党最近没惹事吧？”
佟东“别提了，俩小子天天跟着你家小五出去晃悠，虽然没再茬架了，但也没少让我操心。不过话说回来，有你家小五看着，他们也不敢太出格。”
刘平寇“小五这孩子，长大了不少，比以前懂事多了。”
俩人聊了几句，就上班去了。
林淼收拾完碗筷，也准备去供销社。
刚走到胡同口，就碰见了平清和平韵这对双胞胎妹妹了。
平清和平韵住在西砖胡同的另一个小院，俩人都是1942年生的，1964年结的婚，现在各有一个儿子。
赵建平跟赵国平，俩孩子同岁，都是1967年生的，今年已经三岁了，跟小五差了十多岁，平时总想跟着小五他们玩。
“嫂子，你这是去上班啊”平清笑着问，手里还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菜。
俩人工作还没恢复呢，只能整天在家相夫教子了。
林淼拉着平清和平韵的手，就准备聊几句在去上班。
“是啊，这不刚收拾完家，准备去上班。你们俩最近怎么样？小五和小六没去给你们添麻烦吧？建平跟国平好带不，听不听话。”
平韵“别提了，俩小子跟你家小五小六似的，天天出去疯跑，回来一身泥。不过还好，有小五他们看着，没出什么大事。”
正说着，就看见小五领着小六、江卫来、江卫东、郭强军、郭强民、佟爱国、佟爱党，还有赵建平、赵国平，一大帮半大小子从胡同另一头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弹弓，兜里揣着石子，看样子是要去打鸟玩。
“妈，二姑，三姑，姑夫们呢？”
小五看见林淼和平清、平韵，赶紧跑过来。
“你姑夫去上班了。”
平清摸了摸小五的头。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别又出去惹事，打鸟要去没人的地方，要不又得陪人家玻璃。”
小五笑着说：“二姑您放心，我们就是去没人的地方，不惹事。”
林淼叮嘱道“早点回来，今天又不上课了？”
学校经常会停了一天，要开批斗大会。
“好的妈，不瞎跑，今天停课一天，明天正常上课。”
小五应了一声，领着兄弟们浩浩荡荡地走了。
到了莲花湖的空地，几个人分成两拨，开始用打弹弓打鸟比赛，谁输了谁就得去买冰棍。
江卫来的弹弓打得最准，几乎百发百中，没一会儿就赢了好几局。
郭强军不服气，非要跟江卫来比一场，结果还是输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去旁边的小供销社买冰棍。
小店里人不多，售货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看见郭强军进来，笑着说。
“强军啊，又来买冰棍？今天又是你输了吧。”
这个小店，他们经常来，跟售货员都熟了，售货员大妈是个喜欢孩子的。
郭强军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又被张大妈看出来。
“张大妈，买十根冰棍，我是请客，这次到我请哥们儿吃了。”
他从兜里掏出2毛钱，递了过去。
70年代的时候冰棍便宜，1-5分钱一根，分糖精和糖水的，糖水绿豆最贵要5分钱一根。
奶油的贵点，也才一毛钱，不过他们这群半大小子，大多买2分钱的小豆冰棍。
张大妈接过钱，从冰柜里拿出十根小豆冰棍，用油纸包好递给郭强军。
“拿着吧，赶紧回去，别化了。”
郭强军道了谢，拎着冰棍跑了回去。
几个人围上来，一人拿一根，吃得美滋滋的，这会儿全是嗦螺冰棍儿的声。
小五咬着冰棍，看着胡同里来往的人，突然说。
“哥几个，今儿下午，咱去牛街那边的澡堂子搓个澡怎么样？最近天儿暖和了，身上都快长虱子了。”
江卫东一听，立马点头。
“行啊，我都快一个月没洗澡了，身上痒得难受。”
这年代洗澡也费劲，虽然有钱就可以洗，但是小五他们的钱全用来吃了。
佟爱党“可是我妈让我放学回家帮她劈柴，要是去澡堂子，肯定得挨骂。”
小五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我跟你妈说，就说你帮我家搬东西，晚点儿回去。你妈跟我妈关系那么好，肯定不会说你。”
佟爱党一听，放心了。
“那行，下午咱就去。”
下午几个人直奔牛街的澡堂子。
澡堂子是公共的，分男池和女池，门口挂着个褪色的布帘。
他们刚进去，就看见澡堂子的管理员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爷子，正坐在门口抽烟。
“老爷子，给我们开澡票，十个人的。”小五走上前，掏出钱递过去。
老爷子看了看他们，笑着。
“小五啊，又是你领着这帮小子来泡澡？赶紧进去吧，里面刚换的水，还热乎着呢。”
几个人脱了衣服，光着膀子钻进大池子。
池子里的水冒着热气，泡在里面，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们舒服得直哼哼。
江卫来靠在池边，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还是泡澡舒服，比在河里游泳得劲儿多了。”
郭强军“可不是嘛，等会儿再让搓澡师傅给咱搓搓背，那才叫爽。”
正说着，搓澡师傅过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力气大得很。
几个人轮流让搓澡师傅搓背，搓得身上通红，还掉了一层泥。
他们被搓得直咧嘴，好几个跟搓澡的师傅说。
“师傅，您轻点，我这皮都快被您搓掉了。”
搓澡师傅笑着说“小伙子，这才叫搓澡，不这样怎么能干净？”
从澡堂子出来，天已经黑了。
几个人换上带来的干净衣服，浑身清爽，一路说说笑笑往家走。
刚到西砖胡同口，就看见林淼站在那儿，脸上有点着急。
林淼走过来，拉着小五的胳膊。
“小五，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你爸都快把我问烦了。”
小五“妈，我跟哥们儿去澡堂子泡澡了，身上太脏了。这个不用跟我爸说。”
林淼“行了，赶紧回家吃饭，饭都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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