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十六年的初冬,第一场大雪比往年来得更早,纷纷扬扬,覆盖了帝国的山川城池,仿佛要将一年的喧嚣与动荡都深深掩埋。严寒之中,各方势力在经历了秋日的激烈交锋与关键抉择后,并未停歇,而是借着这冰封的季节,或舔舐伤口,或暗中布局,为来年的博弈积蓄着力量。
北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鹰扬堡血战的胜利,并未让朱由检有丝毫松懈。他深知,击退罗刹一次进攻易,想要永久遏制其南下野心难。利用冬季无法大规模用兵的时机,他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以鹰扬堡为核心,向北、向东延伸,开始构筑一系列更具纵深、相互呼应的堡垒群和烽燧体系。这些新的据点不再仅仅是军事要塞,更兼具屯垦、贸易和驿站功能,旨在将大明的实际控制线稳步向北推进。
同时,他顶着朝中非议和内部阻力,强力推动“北疆书院”的运作。他亲自为书院定下“明体达用,文武兼修”的学规,并下令从军中选拔有功而好学的年轻将士入学,与民间学子一同受教。书院内,关于罗刹地理、民俗、军制的研讨,关于草原部落历史与现状的分析,成为了重要的课题。朱由检试图以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将“知彼”与“固本”深深植入北疆未来的血脉之中。北疆的冬天,在刀剑的寒光与书院的灯火交织中,显得格外凝重而充满力量。
龙安州,资本狂潮退去后的烂摊子,在严寒中显得尤为刺目。大量工坊倒闭,失业工匠聚集,市场一片萧条。柳文耀推行的紧急救助和债务重组,只是勉强维持了局面,并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在这个冬天,他做出了一个更为艰难的决定——借助朝廷即将颁布的《大明工商管理则例》(草案),在龙安率先推行一场“刮骨疗毒”式的整顿。他成立了由州衙、工匠行会、守法商号代表组成的“工商整顿司”,对所有工坊进行重新登记与资质审核。对那些纯粹投机、技术落后、严重违反《工律》的工坊,坚决予以取缔;对那些有技术、有市场但暂时陷入困境的实体工坊,则在州衙担保下协助其获得低息贷款,进行重组或转型。
过程充满了阵痛与抗议,昔日繁华的工坊区不少变得门庭冷落。但柳文耀顶住了压力,他知道,这是龙安摆脱野蛮生长、走向健康发展的必经之路。他同时加大了对“机枢坊”和格物院的投入,鼓励他们专注于蒸汽机效率提升和新产品研发,试图以更先进的技术和更优质的产品,重新赢得市场。龙安的冬天,在萧条与整顿的寒风中,孕育着脱胎换骨的希望。
东南福州港,大部分战舰已入坞休整,但海面上的平静之下,暗战愈发激烈。张献忠采纳了枢密院官员的建议,大力经营向南洋方向的情报网络。他派出的伪装成商船或渔船的侦察船,频频出没于吕宋、婆罗洲乃至爪哇一带,密切关注英吉利、荷兰等西夷势力的动向。
回报的消息令人不安:英吉利东印度公司似乎与苏门答腊岛的亚齐土王达成了某种协议,获得了在其港口停靠和补给的权力;荷兰人则加紧在巴达维亚(雅加达)增筑炮台,扩建船厂;更有迹象表明,这几股西夷势力之间虽然矛盾重重,但在针对“可能威胁”时,存在某种程度的情报共享。
“妈的,这群红毛鬼,在老子家门口搞起联手了?”张献忠盯着海图,面色阴沉。他下令水师利用冬季加紧训练,尤其是远洋航行与作战科目,并督促船厂在保障质量的前提下,尽快完成剩余新舰的舾装。同时,他授意“海贸咨议司”,尝试通过贸易利益,分化南洋诸土着势力与西夷的关系,并寻找可能合作的盟友。海疆的冬天,在看似冻结的海面下,暗流涌动,为即将到来的更大范围的冲突埋下伏笔。
日本长崎,大明使团并未因米船破冰的成功而急于求成。杨涟与孙传庭深知,幕府的让步极其有限且充满警惕。他们严格按照既定策略,以极其谦逊和守规矩的姿态,与长崎奉行所进行着后续接触。提出的“常设粮贸通道”建议,也刻意限制了规模和商品种类,仅以“防灾备荒、互利互助”为名,显得人畜无害。
与此同时,孙传庭(融合范仲淹武魂)的隐秘战线取得了意外进展。那位与之单向联系的幕府中级官员,因在米船事件中提供了些许“便利”(实为孙传庭通过其他渠道运作的结果),被其所属派系略微看重,职位有了细微调整,能接触到稍多信息。他传递出的关于幕府内部对财政困境的忧虑、以及对是否有限开放部分奢侈品贸易的争论,虽然零碎,却价值千金。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杨涟(融合于谦武魂)对此评价道,“眼下之势,正宜深耕细作,稳固已有成果,静待其内部生变。”他们如同最有耐心的农夫,在东瀛这块看似贫瘠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浇灌着希望的幼苗。东瀛的冬天,在表面的沉寂与严格的管制下,一丝微弱的生机正在冰雪下顽强扎根。
紫禁城,暖阁内炭火熊熊,隔绝了外面的严寒。朱常洛仔细阅读着四方送来的年终总结与越冬方略。北疆的筑城与兴学、龙安的刮骨疗毒、海疆的谍战与备战、东瀛的稳扎稳打……各方都在按照他的擘画,在各自的轨道上艰难而坚定地前行。
“北疆定王,能于武备之余,着力文教根基,深谋远虑,朕心甚慰。然罗刹乃百年之患,非一时之功可除。告诫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勿求速胜。”
“龙安整顿,阵痛难免,然方向正确。柳文耀能顶住压力,借势推行新规,魄力可嘉。《大明工商管理则例》着即颁布,先在龙安及东南沿海试行,积累经验。格物院研究,乃国家长远之利,需持续支持。”
“海疆局势,已呈外溢之势。张献忠能重视南洋,预作绸缪,是其长进。然西夷联合之势初显,不可小觑。谕其水师远洋操练需加紧,新舰务求精良。与南洋土着往来,可适当让利,以分西夷之势。”
“东瀛使团,能于破冰之后保持定力,深耕细作,殊为不易。维系现有渠道,巩固粮贸成果,静观其变,此为上策。”
他的旨意,高瞻远瞩,既肯定了臣工的努力,也为来年的发展定下了基调。处理完政务,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琼楼玉宇般的雪景,目光沉静。
“北疆以武立基,以文固本;龙安刮骨疗毒,涅盘重生;海疆目光向外,未雨绸缪;东瀛耐心浸润,以待天时……”朱常洛低声自语,“这帝国,便是在这永不停息的调整、蓄力与突破中,一步步走向强盛。泰昌十六年将尽,来年,当有新的气象。”
“王安,”他转过身,“传旨:腊月廿三,朕将于乾清宫设宴,犒赏北疆、龙安、东南、驻外使团有功之臣。另,着钦天监推算吉日,朕欲于来年春,亲祀先农坛,以示重农劝稼,不忘根本。”
大雪无声,覆盖了旧年的尘埃。帝国的中枢,在这岁末的严寒中,已悄然将目光投向了即将到来的、注定不会平静的泰昌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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