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工程进入第二周，“龙宫”的雏形已经初现。陆少华正指导工人们安装厨房通风系统时，两辆漆皮剥落的警车粗暴地停在餐馆门口，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两名身穿墨绿色制服的警察慢悠悠地下车，腰带上的手枪皮套故意敞开着，露出锃亮的枪柄。走在前面的中年警察肥胖臃肿，汗渍在腋下洇出深色的痕迹，他的警衔标志显示是个警长。另一个年轻些的瘦高个警察眼神飘忽，手指不停敲打着警棍，透露出神经质的躁动。
“听说这里开了家新餐馆？”胖警长用警棍敲打着门框，灰尘簌簌落下，“营业执照拿出来看看。”
陆少华不动声色地擦净双手，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回应：“还在申请中，警官。我们正在装修，尚未营业。”
瘦警察故意踢翻一桶油漆，红色油漆如鲜血般泼洒在地面上。“看起来很不符合安全标准啊，”他阴阳怪气地说，“消防通道太窄，电线裸露...这些问题很严重。”
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紧张地聚拢在一起。卡洛斯悄悄握紧了锤子，被陆少华用眼神制止。
“我们是蒂华纳警察局特别治安科的，”胖警长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票据本，“按照新规定，所有餐饮场所必须通过特别安全检查——需要缴纳检查费2000比索。”
陆少华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勒索。特别治安科是蒂华纳警局中最腐败的部门之一，专门以各种名义向商家收取保护费。他快速扫视对方：胖警长的徽章编号是p734，配枪是老旧的白朗宁hp；瘦警察编号p219，腰间别着泰瑟枪和手铐。
“当然，我们愿意配合警方工作。”陆少华装作顺从地说，同时注意到瘦警察右手虎口的蝎子纹身——这是某个警察帮派的标记。
在取钱的间隙，陆少华观察到更多细节：两辆警车的车牌都被泥浆故意遮挡；胖警长的皮鞋鞋跟磨损严重，说明经常步行巡逻；瘦警察的制服袖口有暗红色斑点，可能是血迹。
当陆少华递上钞票时，胖警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中国人？你的移民文件也让我们检查一下。”
这是额外的刁难。陆少华保持镇定，取出精心准备的文件袋。他的居留许可和营业执照申请都是通过合法渠道办理，花了不少钱，但完美无缺。
瘦警察粗暴地翻看文件，突然眯起眼睛：“陆少华？这名字有点耳熟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同伙，“上周港口那起走私案，有个中国逃犯也叫这个名。”
空气瞬间凝固。陆少华肌肉微微绷紧，但表情毫无变化：“常见名字。需要我提供指纹比对吗？”他主动伸出手，这个出乎意料的配合举动反而让警察愣住了。
胖警长干笑几声打圆场：“开玩笑的！你们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他收起钱，却仍不离开，而是在餐馆里转悠，看似随意地检查，实则评估着这家店的潜在“价值”。
“装修不错嘛，”胖警长摸着新装的防弹玻璃窗，“看来老板很有实力。以后每个月我们都会来...检查安全，明白吗？”
陆少华点头，故意用谦卑的语气说：“还请多关照。开业后欢迎常来用餐，免费。”
这句话似乎奏效。胖警长露出满意的笑容，递来一张名片：“有麻烦可以找我。当然，额外的服务需要额外的费用。”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手写在一旁，显然是私人线路。
警察离开后，工人们围上来七嘴八舌：“这些吸血鬼！”“以后会经常来的！”“应该拒绝他们！”
陆少华平静地分配任务：“卡洛斯，带两个人清理油漆。其他人继续工作。”他走进临时办公室，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
“p734，胖，白朗宁hp，右利手，鞋跟磨损，可能经济压力大；
p219，瘦，蝎子纹身，可能有暴力倾向，警惕；
每月勒索，可能与其他黑警有联系；
提及港口走私案，需查证是否与我有关联。”
他接着打开新买的监听扫描仪——这是前几天黑市采购的物品之一。仪器检测到两个隐藏的窃听器，分别安装在门框和吊灯里，显然是警察刚才趁机放置的。
陆少华没有拆除窃听器，而是故意大声说：“看来要准备更多现金打点警察了。”然后悄悄在加密手机里输入信息：“警局特别治安科已接触，安装监控反制措施。”
当晚，陆少华通过老华侨陈伯的关系网，了解到这两个警察的更多信息：胖警长叫冈萨雷斯，确实经济窘迫，有个儿子在美国治病；瘦警察叫罗德里格斯，有暴力执法记录，与当地黑帮过往甚密。
更重要的是，陈伯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特别治安科最近换了个新科长，正在大规模“创收”，可能与其他贩毒集团有关联。
陆少华意识到，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警察勒索，而可能是更复杂权力博弈的开始。他在建筑平面图的警察局位置画了个圈，标注：“需建立情报源。”
临睡前，他将一把格洛克19手枪藏到枕头下。警察的突然造访提醒了他：在这个城市，执法者往往比罪犯更危险。
月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照在陆少华脸上。他想起刚才警察检查文件时的那一刻紧张——虽然身份伪装完美，但仍需更加谨慎。蒂华纳的黑暗丛林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时常互换，而他必须时刻记住：自己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窗外响起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陆少华闭上眼，将所有细节在脑中复盘。这笔“学费”交得值，他初步摸清了当地警察的作案手法。下次再见，他将更有准备。
在这个罪恶之城，第一课永远是：认清谁戴着警徽，谁戴着面具。而往往，两者戴的是同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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