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库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恐惧与绝望的琥珀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混合气味:硝烟、烧焦的塑料和食物、挥发的汽油、血腥,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金属和死亡的气息。干粉灭火器喷出的白色粉末如同一场微型雪灾,覆盖了地面、货物和每个人的身上,与暗红的血迹交织,形成一幅诡异而惨烈的画面。
赫克托瘫坐在一个倒扣的塑料箱上,昂贵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秽。他粗重地喘息着,手臂上被流弹擦伤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和紧张而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袖口。保镖卡洛斯靠在一个货架上,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以及被陆少华瞬间制服的经历,彻底击垮了他的斗志。角落里的索菲亚和帮厨迭戈紧紧抱在一起,如同受惊的鹌鹑,无声地颤抖着,眼泪混合着粉尘在脸上划出泥泞的沟壑。
唯一的例外,是陆少华。
他如同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点。他缓缓地将抵在卡洛斯腰间的步枪枪口移开,动作平稳,没有丝毫颤抖。他那双深邃的黑眼睛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卡洛斯脸上。
“想活命,就管好你的手,更管好你的念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剥开卡洛斯最后一丝侥幸,“下一次,我不会警告。”
卡洛斯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避开了陆少华的目光,彻底臣服。
陆少华不再看他。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向了那扇千疮百孔、仿佛随时会崩溃的冷藏库大门。门上的破洞如同恶魔的眼睛,窥视着里面的绝望,也向外泄露着他们的恐惧。
外面的敌人,在投掷了汽油瓶并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粉尘爆燃反击后,再次陷入了沉寂。
但这种沉寂,与之前那种准备最终攻击的死寂截然不同。
陆少华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差异。
之前的寂静,是压迫性的,是屠夫举起屠刀前深吸的那口气,充满了确定性的杀意。而现在的寂静,是疑惑的,迟疑的,甚至带着一丝懊恼和不确定。
他们无法理解里面发生了什么。手雷被挡下,汽油瓶引发的火灾被莫名其妙地扑灭(他们可能将粉尘爆燃误认为是某种剧烈的爆炸反击)。接连的失手,必然会在攻击者心中种下疑虑的种子。他们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餐馆仓库,而是一个充满了诡异陷阱和顽强抵抗的堡垒。指挥者可能会开始重新评估形势,怀疑赫克托是否在里面埋伏了更多的精锐力量,或者装备了某种他们未知的防御装置。
这就是变数的开端。 陆少华等待的,正是敌人心理上的这种细微变化。
“他们…他们走了吗?” 赫克托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弱希望。
陆少华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对门外世界的“倾听”和“感知”中。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下,做了一个清晰的、极具权威性的下压动作。
“安静。” 他只吐出了一个词,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哭泣声都瞬间噎住了。
陆少华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贴着货架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大门移动。他的脚步落在满是碎屑和粉末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这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潜行技巧,远超普通人的能力范围。爽点一:顶级潜行技巧展示。 在极近距离且环境杂乱的情况下,主角展现出近乎完美的无声移动能力,让读者直观感受到其受过严格特种训练的背景,与厨身份形成强烈反差,期待感拉满。
他最终停在了大门旁一个视觉死角里,这里既能避开破洞的直接视线,又能最大限度地贴近门板。
他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放弃,而是聚焦。
当视觉被主动关闭,其他感官便会提升到极致。这是他过去在残酷环境中训练出的本能——用耳朵、甚至用皮肤去“看”清世界。
冷藏库内,只剩下制冷压缩机持续低沉的嗡鸣,以及每个人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陆少华调整着呼吸,使其变得极其缓慢、悠长、均匀,将自身的生理噪音降到最低。
然后,他开始“倾听”。
最初的十几秒,门外只有一片死寂。
但很快,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压缩机噪音完全掩盖的声音碎片,开始被他超凡的听觉捕捉并放大:
……一声极其轻微的、鞋底摩擦水泥地的声音…… 来自右前方,大约七八米外。很谨慎,像是在调整站位。
……金属部件极其细微的碰撞声…… 像是有人不小心用枪管碰了一下墙壁或车门,声音被立刻抑制,但那一瞬间的响动已被陆少华捕获。暴露了对方一个大概的位置和其不够专业的状态。
……压抑的、极低沉的咳嗽声…… 似乎有人被弥漫的烟尘呛到,强行忍住。声音来源更远一些。
……模糊的、几个音节的低语…… 无法听清具体内容,但语调透露出焦躁和不耐烦。
“……?qué demonios paso?”(里面他妈的发生什么了?)一个声音极低地抱怨。
“……No sé… espera…”(不知道…等着…)另一个声音更显谨慎。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陆少华的脑海中迅速拼接、整合、分析。
敌人没有离开。 他们只是暂时停止了强攻,分散在门外走廊和大厅的区域,形成了包围和监视的态势。
他们很困惑。 对连续受挫感到恼怒和不解。
他们产生了分歧。 有人急于求成,有人主张谨慎。
他们的注意力依然高度集中,但指向的是这扇门, 而非其他方向。这意味着他们暂时没有援军,或者认为不需要援军,也意味着他们认定目标仍在里面。
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最初那种一鼓作气的锐气和确定性,陷入了短暂的战术停顿。
这就是机会!虽然微小,但却是黑暗中唯一的一丝缝隙!
陆少华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如刀。
他迅速而无声地退回众人身边。
“他们没走,” 他言简意赅地通告情况,声音压得极低,“至少还有五个人,可能更多。分散在门外。但他们现在不确定,在犹豫。”
他的话让众人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但又奇异地带来了一点点主动权——至少,他们知道了外面的状态,而不是完全活在未知的恐惧中。
“我们…怎么办?” 赫克托问道,他现在完全将陆少华当成了主心骨。
“等。” 陆少华的答案依旧不变,但含义已然不同。
“还等?” 卡洛斯忍不住低声惊呼,脸上写满了绝望,“等到他们下定决心,冲进来或者放火烧死我们吗?”
“不等,你现在就可以出去送死。” 陆少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们的犹豫,是我们的氧气。消耗他们的耐心,放大他们的疑虑,就是我们现在最好的武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眼神中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冷静力量。
“他们是猎人,自以为包围了受伤的猎物。但他们不知道,猎物也能变成猎人。” 陆少华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自信,“而猎人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猎物,而是自己的急躁。”
他再次分配任务,声音低沉而清晰:
“赫克托先生,你受伤了,尽量保持体力,但注意听外面的动静,任何异常及时告诉我。”
“卡洛斯,” 他看向保镖,“你的枪法怎么样?”
“还…还行。” 卡洛斯愣了一下,回答道。
“守住那个角度,” 陆少华指了一个能从货架缝隙瞥见门口破洞的刁钻位置,“如果看到枪口伸进来,或者有人试图探头,不用等我命令,直接开枪警告射击,逼退他们。但要节省子弹,没有把握不要乱打。”
“明白!” 卡洛斯仿佛被赋予了使命,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立刻爬向指定位置。
“索菲亚,迭戈,” 陆少华看向角落里的两人,“找找看,有没有未开封的瓶装水、罐头或者任何能补充体力的东西。我们需要保持水分和能量。”
他的指令清晰、冷静、且极其合理,仿佛一位正在布置防线的指挥官,而不是一个被困在绝境中的厨师。这种强大的控制力无形中感染了所有人,暂时驱散了部分恐慌,给了他们一种“仍在为生存而有效努力”的实感。
安排妥当后,陆少华再次如同蛰伏的猎豹般,回到了门边的监听位置。
他重新进入那种极致的专注状态,将外界的一切干扰排除。
时间再次缓慢地流逝。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门外偶尔会传来极其轻微的移动声或低语,但再也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
这种对峙,是对双方神经的极致考验。
突然!
陆少华的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听到了一个新的声音!
非常微弱,来自…上方?
不是门外,而是屋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
一种极其缓慢的、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通风管道里极其小心地爬行!
陆少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瞬间明白了!
正面强攻受阻,敌人竟然想到了从通风系统渗透!这绝非普通黑帮混混能想到的战术!对方队伍里一定有具备一定军事或特警经验的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通风管道虽然狭窄,但足以让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携带武器潜入。一旦敌人从内部突然出现,他们将腹背受敌,瞬间崩溃!
真正的危机,刚刚来临!
陆少华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转身,对赫克托和卡洛斯做出了一个极其明确且急促的手势——
食指指向天花板,然后迅速在空中画了一个代表“敌人”的圆圈,最后用手刀划过喉咙,示意“极度危险,准备战斗”!
同时,他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整个冷藏库的天花板,快速寻找着通风管道的出口盖板!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一刻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而耐心的猎人,终于等来了他一直在等待的——虽然不是最理想的,但却是必须应对的——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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