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殿，丹心阁。
此地是帝君楚墨的专属炼丹之所，殿内终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药香，与外界的暴戾妖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刻，楚墨正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鼎前，指尖一缕翠绿的生机之力流转，精准地操控着鼎内的药液融合。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女子，正是万妖殿新晋的丹药总管，秦可心。
她的脸上，满是敬畏与狂热。
“帝君大人，您的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才之举！”
秦可心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兽皮图纸，上面绘制着一套极其复杂，却又逻辑严密的流水线式炼丹流程。
“将炼丹过程分解为上百个独立的步骤，让不同的炼丹师只负责其中一环，再由我等统一调配……这样一来，即便只是初级的炼丹师，也能参与到高阶丹药的炼制中来！”
她越说越激动，原本柔美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如此一来，我们丹药的生产效率，至少能提升十倍！我妖族将士的丹药供给，将再也不是问题！”
楚墨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将最后一缕生机之力打入丹鼎。
鼎盖开启，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流光的丹药冲天而起，被他随手一招，尽数收入玉瓶之中。
【九转凤心丹】，成了。
这是他为凰曦月巩固根基，调理旧伤所炼制的后续丹药。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这只是初步构想，具体的实施细节，由你和媚儿总管商议决定。资源不够，就去宝库支取，人手不足，就让熊霸天去各族抽调。”
“是！属下遵命！”
秦可心躬身领命，激动地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楚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如今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就在这时，一道裹挟着无上威仪的火红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丹心阁内。
凰曦月一袭华丽的凤羽帝袍，款款走来，绝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慵懒的笑意。
“在忙？”
“刚忙完。”楚墨将手中的玉瓶递了过去，“一日一粒，三日后，你的旧伤便能尽数祛除，再无后患。”
凰曦月接过玉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命力，心中一暖。
她没有立刻服用，而是把玩着玉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对了，有件小事。”
“青莲剑宗的宗主，林清寒，在万妖壁垒关外求见，已经站了半天了。”
她说完，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楚墨的反应。
然而，她失望了。
楚墨听到“林清寒”这个名字，脸上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路人的名字。
过了片刻，他才转过身，开始收拾炼丹台上的瓶瓶罐罐，动作从容不迫。
“哦。”
只有一个字。
一个冷漠到极致的“哦”。
凰曦月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走到楚墨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本帝新练了一批天妖卫，就在壁垒驻扎，气势还不错。”
“陪我去视察一番，如何？”
这哪里是视察妖兵。
分明是去宣示主权。
楚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当然清楚凰曦月的意思。
他侧过头，看着她那双充满了占有欲的凤眸，点了点头。
“好。”
……
万妖壁垒，城头之上。
当楚墨与凰曦月并肩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城墙上数千名天妖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
“恭迎女帝陛下！”
“恭迎帝君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地动山摇，连天空中的云层都被这股暴戾的妖气冲散。
楚墨一身黑衣，面容俊美，气质却冷漠疏离。
凰曦月一袭红袍，风华绝代，眉宇间是君临天下的霸气。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冷峻，一个妖娆，却又无比和谐，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城墙之下。
林清寒在无数妖族的咒骂与羞辱中，已经站了数个时辰。
她的白衣上，沾满了尘土，昔日那不染尘埃的仙气，早已荡然无存。
当她看到城头之上那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时，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楚墨！
他真的还活着！
而且，他看起来……过得很好。
他身边的女人，是凰曦月！
林清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凰曦月，身为化神期大能的灵觉，让她清晰地感知到，凰曦月此刻的气息，圆融、饱满，强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三百年前那一战留下的道伤，那本该纠缠她一生，让她修为再难寸进的致命伤势……
痊愈了！
痊愈得彻彻底底！
一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闪电，瞬间击穿了林清寒的神魂！
【九转凤心丹】！
楚墨给她的丹药，是真的！
他真的拥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丹术！
他没有骗她！
可是，他宁愿将这等逆天神丹，送给自己的死敌，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弟子，为什么会站到了自己死敌的身边？
悔恨、痛苦、嫉妒、不甘……
无数种情绪，如同最猛烈的毒药，在她的五脏六腑中疯狂翻搅。
她再也无法维持那可悲的冷静！
“楚墨——！”
她不顾一切地冲着城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
“你下来！”
“我有话要对你说！你下来！”
她状若疯癫，哪还有半分青莲剑仙的高傲与清冷。
城头之上，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因为她这一声尖叫，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所有的妖族，都用一种看小丑般的目光，看着城下那个失态的女人。
楚墨终于动了。
他将目光，缓缓地投向了城下的林清寒。
那道目光里，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死寂。
比看着一块路边的石头，还要冰冷。
比看着一个死去万年的枯骨，还要漠然。
随即，他收回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浪费。
他甚至没有理会林清-寒的嘶吼，只是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凰曦月，似乎在谈论着天气一般，随意地说了句什么。
凰曦月被他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靠进了他的怀里。
那亲昵的姿态，那旁若无人的恩爱模样，化作了世界上最锋利，最残忍的剑，一刀一刀，凌迟着林清寒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然后，在所有妖族的注视下，两人谈笑着，相携走下了城楼。
他们走得很慢。
一步，一步，穿过那些跪伏在地的天妖卫，径直朝着关外走来。
林清寒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中竟升起了一丝荒谬的，卑微的期待。
他会停下吗？
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吗？
哪怕是一句斥责，一句质问，也好……
然而，没有。
楚墨挽着凰曦月，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不存在的空气。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冰冷刺骨的声音，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中。
“别来脏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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