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阿虞把那束向日葵插进客厅的玻璃瓶里，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她歪着头看了半天，忽然转身跑到金光日身边，拉着他的手往花田走：“我们再种点别的吧？种点小雏菊好不好？白色的那种，像星星一样。”
下午，管家搬来小雏菊的花苗，两人蹲在向日葵旁边的空地上忙碌。阿虞蹲久了腿麻，干脆直接坐在草地上，手指戳着松软的泥土，忽然“呀”了一声：“光日，你看！有小蚯蚓！”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带着新奇，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宝贝。金光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条细细的蚯蚓正在泥土里蠕动。换作以前，他大概会面无表情地一脚碾死，可现在，他只是弯腰捡起一片落叶，轻轻把蚯蚓拨回土里：“别碰，会咬人的。”
“才不会！”阿虞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乖乖收回了手，“阿娘说，蚯蚓是帮泥土透气的，是好虫子。”
“嗯，你说的对。”他顺着她的话，伸手擦掉她鼻尖沾到的泥土，指尖的温度让她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
傍晚的时候，花苗总算种好了。阿虞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那片整整齐齐的小坑，忽然想起什么，拉着金光日往屋里跑：“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狼牙吊坠，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戴了很久的。“这是阿娘给我的，说能保平安。”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吊坠系在金光日脖子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两人都顿了一下。
“给我了，你怎么办？”他低头看着胸前的狼牙，暗红色的牙尖泛着温润的光。
“我还有阿娘给的别的呀。”她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笑得狡黠，“而且，有你在，我就不用怕啦。”
金光日的心像被温水泡过，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声音低哑：“嗯，有我在。”
那天晚上，金光日处理完文件回卧室，看到阿虞趴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本画满向日葵的画册，已经睡着了。他走过去，刚想把画册抽出来，却看到最后一页多了幅新画——一片开满小雏菊的花田，花田边站着两个小人，其中一个的脖子上，画着一枚小小的狼牙吊坠。
日子就像院子里的花，一天一个模样。小雏菊很快抽出嫩芽，向日葵的花盘越来越大，沉甸甸地朝着太阳。金光日依旧会在深夜收到那些带着威胁的消息，依旧会用他独有的方式让麻烦消失，但他学会了在推开卧室门之前，把所有戾气都收起来，只带着一身月光和暖意走进来。
阿虞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双面。她知道他处理“麻烦”时的狠戾，却从不追问；她也知道他看着自己浇花时的温柔，会主动凑过去，在他脸上留下带着泥土气息的吻。
这天下午，两人坐在向日葵下的长椅上，阿虞靠在他怀里看画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管家匆匆进来，脸色有些为难：“少爷，先生来了。”
金光日的身体瞬间绷紧，怀里的阿虞也察觉到了，抬头看他：“是……你父亲吗？”
他点了点头，眼神冷了下来：“你回屋去。”
“不要。”阿虞摇摇头，反而抓得他更紧了，“我想看看他。”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了这样的光日。
金光日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再坚持。他牵着她的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动作轻柔得不像要见那个给他带来无数阴影的人。“别怕。”
客厅里，金父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管家泡的茶，眼神锐利地扫过走进来的两人。当看到金光日脖子上的狼牙吊坠，以及他牵着阿虞的手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听说你最近很闲。”金父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
“还好。”金光日拉着阿虞在他对面坐下，始终没松开她的手，“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儿子？”金父挑眉，目光落在阿虞身上，带着审视，“就是你，让他连事儿都不管了？”
阿虞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却还是挺直了背，小声说：“光日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自己喜欢的事？”金父笑了笑，带着点嘲讽，“种花？陪女人？”
金光日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的事？”金父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下来，“你以为那些被你得罪的人，会因为你躲在这里种花就放过你？上次那两个人，不过是开胃小菜。”
“我自己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像以前那样，用鱼线一个个勒死？”金父的语气带着点狠戾，“别忘了，你现在有软肋。”
“不准你这么说阿虞！”金光日猛地站起来，周身的戾气几乎要将人吞噬。
阿虞连忙拉住他的手，抬头看向金父，眼神清澈却坚定：“先生，光日现在很好。他在变好，你看不到吗？”
金父看着她，又看了看金光日紧握的拳头——那拳头虽然紧绷，却始终没有像以前那样挥出去。他忽然笑了，站起身：“我走了。”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没回头：“下次再处理‘麻烦’，记得擦干净手。别让她看到。”
门被关上，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金光日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阿虞踮起脚，轻轻抱住他的腰：“别生气了。”
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戾气渐渐散去，只剩下疲惫和后怕。“对不起，让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阿虞仰起脸，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看到你保护我吗？”
金光日愣住了。
“光日，”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喜欢他的温柔，也接受他的暴戾；喜欢他种向日葵时的认真，也接受他处理麻烦时的狠戾。因为那都是他。
金光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隐忍的情绪，却格外温柔。
窗外，向日葵在夕阳下轻轻摇晃，小雏菊的嫩芽在微风里舒展。或许，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比如他骨子里的偏执和狠戾。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比如，他的世界里，有了一束光。而那光，正好好地待在他怀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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