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实瞳孔微缩，面上却佯装懵懂。
“周老爷这话，小子可有些听不明白。村正可是说了，我父母死于凶兽袭击？”
周同虎不置可否地大笑，声浪震得厅中烛火都跟着摇晃。他转头看向身材魁梧的长子周立吩咐道。
“去，把给这小子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不久后，周立领着两名家丁拖着一名浑身是伤，不成人样的男人进来。
陈实定睛一看，这才认出这男人是王家恶仆之一：刘山。
昔日的刘山，仗着有王福田撑腰，在村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可此刻，他脖子被铁链勒得皮开肉绽，右眼肿得几乎只剩一条血缝，左臂扭曲得不成样子，骨头显然已经碎了，整个人好似一条濒死的野狗。
“这是...？”
陈实欲言又止，他已经隐隐觉察到今晚的会面怕是不会简单，他可不相信，周同虎把自己叫来，仅仅是为了展示这么个阶下囚。
周同虎神态自若，抿了口下人刚沏好的茶水，缓缓开口。
“小子，这是本老爷送你的礼物。”
闻言，周立转身一把捏住刘山溃烂的下巴，一声惨叫在空荡的大厅中回荡。
“啊！！！”
周立对此却毫不在意，冷冷说道：“说吧，当年陈家夫妇，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山身躯剧烈颤抖，显然并不愿意，他下意识想要摇头拒绝，但对上周立冰冷的目光之时还是妥协了。
这周家折磨人的手段实在是太阴毒了。
“那年，陈家夫妇得了千年山参，王老爷起了贪念，所以就命我们...”
话音未落，陈实已经冲到近前，抓住对方染血的衣领，瞳孔猩红，浑身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所以，你们就怎么样了？！”
“推...推下山崖，摔成肉泥，被凶兽食尽！”
刘山被陈实掐得面色青紫，浑浊的眼球里满是恐惧，看此时的陈实犹如见着厉鬼。
陈实虽早已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了事情大致脉络，但是现在听刘山讲述其中细节，依旧气血上涌，恨意难掩。
这时，周同虎不易察觉的给了周立一个眼神。
周立自然懂得自己父亲的意思，解下周家标志性的横刀递到陈实手中，开口道。
“好了，事情已经明了，礼物我已送到，小子你要是想收下，这里就可以是刑场... 不收我可就把人放了。”
“蹭... ...”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抽刀声已经响起。
“噗！噗！噗！”
陈实没有任何犹豫，连续三刀都精准刺入了对方心脏。
伴随着闷响，刘山鲜血喷涌如泉。
陈实嘴里喘着粗气，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腥甜的气息直冲鼻腔。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只觉胃部翻涌，踉跄后退几步，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
周同虎抱臂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眼底倒映着陈实握刀的身影，像极了在欣赏一场斗兽表演。
片刻之后，陈实缓了过来，面色恢复如常，呼吸也趋于平和，和刚刚暴起杀人的少年判若两人。
将染血的横刀重重插回刀鞘，重新交还到周立手中。对着主位上的周同虎微微躬身，语气平静。
“多谢周老爷给小子手刃仇人的机会，实在抱歉，弄脏了您家的地。”
“哈哈哈，无妨，脏了打扫干净就好了。”周同虎满意大笑，悠悠的说道。
“拿着，这是老夫送你第二件礼物！”周同虎言罢，又抛给陈实一本牛皮纸书。
陈实接住后顺势翻开，纸页上赫然画着三式凌厉刀招，招式旁用朱砂批注着“取喉”“刺心”“断筋”等字眼。
字迹新鲜，显然是近几日才写就，陈实抬眼看向周同虎，眼中带着疑惑。
“采药之余，好好练练。”
周同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身后周立适时补充。
“下个月的进山钱，我周家也替你出了。”
这话听似豪爽，陈实却已经回过神来，明白了周同虎的打算。
无功而赏？
依旧是，借刀杀人罢了！
不过，周同虎想把他打磨成一柄刺向王家的刀。
而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把刀磨的更锋利一些。
陈实心中了然，但是并未揭穿。
实力不对等的两人要想成为盟友，弱势方总是要学会妥协。
如今他修行《扶摇起基诀》需要的正是时间，有这周家帮忙交进山钱，正好省下一件麻烦事。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看似粗犷的周家父子，尽皆是心思玲珑之辈。
见对方没有再交谈的意思，陈实微微一揖。
“小子，多谢周老爷栽培。”
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往往就是点到为止。
待陈实离开后，周立皱眉看向周同虎开口道：“父亲，这可是第四个了！”
“王福田毕竟出自那家人，这面子上的功夫我们还是得做，自然不能让自己人动手。”
周立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可了自家父亲的观点，话锋一转。
“父亲，您觉得这小子如何？”
“倒是，比前面几个心性好一些！”
“这小子，平日毫无存在感，本以为是个软弱之人，若非此次敢独自进山探查情况，我们怕是也不会注意到他。”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周同虎再次看了看早已没有人影的大门，暗自考量计划的可行性。
他周同虎练武一辈子，曾经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先天武者。
一次无意间顶撞了名仙师，被其随手一击，就此断了武道。
这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功刀法，在仙师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幡然醒悟后，决心要为周家谋个出路，他不惜把自己二女儿嫁给县里仙族庶子为妾，甘愿举家搬到这个偏远之地，总算是有资格成为仙族看门的狗。
哪知，半路来了个王福田，这只原本就是另一仙族养的狗，从此完全打乱了自家部署。
周同虎心中不甘，他家也要‘求仙法，登仙途’。
所以，这些年暗中联络和王福田有血仇的村民，保护他们，拉拢他们，教他们刀法，让他们拥有报仇的可能。
... ...
周同虎再次抿了口已经有些凉意的茶，目光中带着希冀，喃喃自语。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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