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他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更深的危险,“证明你有胆子在本王的府邸里做贼?证明你渊国派来的,不仅是个探子,还是个不知死活的探子?”他的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目标再次指向安湄护着的袖袋。
安湄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那手蕴含的力道,足以轻易捏碎她的腕骨,甚至她的喉咙!袖中的令牌几乎要被她的指尖捏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叩叩叩!”
门外传来三声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杀意。
“王爷。”一个略显尖细、却异常沉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宫里……急召。陛下口谕,请王爷即刻入宫议事。”
陆其琛抬起的手,猛地顿在半空。他眼底翻腾的暴怒瞬间被一层更深的阴鸷和冰冷的权衡所覆盖。他死死盯着安湄,那目光仿佛要将她一寸寸凌迟。安湄清晰地看到他下颌骨因紧咬牙关而绷出的凌厉线条。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息。
最终,陆其琛喉间发出一声极低、极冷的轻哼,如同猛兽压抑的咆哮。他缓缓放下了手,但那眼神中的警告和杀意,却比之前更加浓烈。
“看好她。”他对着门外,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碴砸落,“没有本王的命令,这间屋子,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是,王爷。”门外的声音恭敬应道。
陆其琛最后剜了安湄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没完”。随即,他猛地转身,玄色的衣袍带起一阵冷风,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砰”地一声巨响,门被重重甩上。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未消的怒火,迅速消失在门外走廊的尽头。
新房里,只剩下满地狼藉、跳动的烛火,和一个靠着床柱、微微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的安湄。
劫后余生。
她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华丽的嫁衣铺散开来,像一朵骤然凋零的红花。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令牌冰冷的触感。
“霜序……”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对着紧闭的房门唤道。
几乎是立刻,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霜序清秀的小脸探了进来,看到满屋的狼藉和跌坐在地的安湄,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惧和心疼:“郡主!”她快步冲进来,跪在安湄身边,声音带着哭腔,“您怎么样?王爷他……”
“我没事。”安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恐惧,目光迅速恢复清明。她抓住霜序的手,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听着,霜序。我们时间不多。陆其琛暂时被支走,但他的人就在外面,这王府就是一座金丝笼,更是龙潭虎穴。我们必须立刻弄清楚几件事:第一,这王府的格局,尤其是守卫巡逻的规律、死角;第二,府中重要人物的底细,特别是陆其琛的心腹和可能的眼线;第三,盛阳城内,我们花月楼的暗桩位置和联络方式!”
霜序看着自家郡主瞬间从虚弱切换到极度冷静锐利的状态,心知这才是真正的郡主。她用力点头,抹了把眼泪:“郡主放心,奴婢明白!奴婢进来时,外面守着的两个嬷嬷和四个侍卫,看着都不好相与。不过……”她凑近安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奴婢方才借着收拾陪嫁箱笼的机会,已经留意了这院子的方位,靠着西墙根似乎有个小角门,平日里像是堆放杂物,少有人去。还有,负责洒扫的一个小丫头,看着年纪小,眼神怯生生的,或许……能试着套套话?”
安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霜序是母亲留给她的心腹,从小在王府长大,看似温顺,实则机敏过人。“做得好。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陆其琛疑心极重,他府里的人,未必都可信。”她扶着霜序的手站起来,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玉和酒渍,“先把这里收拾干净。记住,无论谁问起,只说王爷醉酒,失手打翻了合卺杯,我受了些惊吓。”
“是。”霜序应道,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残局。
安湄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如纸、妆容凌乱的脸,以及脸颊上那道细微却刺目的划痕。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拂过那道伤痕,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刺痛。镜中少女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锐利,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这伤痕,连同这满地狼藉的新婚夜,便是她安湄踏入晟国权力旋涡的第一道烙印。陆其琛的暴怒和杀意,并未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属于罗晚晚的那份悍勇与谋算。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晟国皇宫,御书房。
烛火通明,驱不散深夜的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龙涎香的气息,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压抑。
李瑾则端坐于御案之后,一身明黄常服也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与沉郁。他手中拿着一份奏折,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御案下首,陆其琛垂手肃立,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白日里的暴怒已被他强行压下,此刻脸上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冰冷。只是那紧抿的薄唇和周身尚未散尽的凛冽寒气,昭示着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北境三镇,军粮亏空高达三成!”李瑾则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怒,“查!给朕彻查到底!从户部到兵部,从转运使到地方仓官,一个都不能放过!朕倒要看看,是谁的胆子如此之大,敢在军粮上动手脚,动摇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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