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土地庙前,空气仿佛凝固。钱师爷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少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掌握得一清二楚!这比直接刀架脖子更让他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钱师爷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谁不重要。”林正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以及我能做什么。钱师爷,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那封构陷柳文轩的密信若是伪造的,总会有痕迹可循。而我,恰好有办法找到证据,证明它与柳文轩无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钱师爷颤抖的双手:“届时,伪造书信、构陷学子、欺瞒上官的罪名,不知赵守备是会自己扛下,还是会……找个替罪羊呢?”
钱师爷浑身一颤,脸色更加难看。他太了解赵擎苍了!此人刻薄寡恩,一旦事败,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顶罪!到时候,不仅前程尽毁,恐怕连性命都难保!相比之下,城外田庄的秘密被夫人知道,虽然会引发家宅不宁,但总比掉脑袋强!
“你……你想让我怎么做?”钱师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很简单。”林正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告诉我那封密信的伪造过程,是谁模仿笔迹?用了何种纸张、墨锭?伪造完成后,原件在谁手中?还有,赵擎苍后续还有什么计划?”
钱师爷眼神挣扎了片刻,最终长叹一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低声道:“是……是守备府文书房的张录事模仿的笔迹,他以前在衙门做过刑名文书,最擅长此道。纸张用的是普通的‘云纹笺’,墨是‘松烟墨’,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但……但张录事仿完之后,赵大人亲自过目,让我用……用库房里封存的一批旧公文用纸的边角料,重新誊抄了一份,那批纸是特制的,有暗记,更能取信于人……原件,原件应该还在张录事手中,或者已被赵大人销毁了。赵大人……他计划三日后公开审讯柳文轩,逼他当众认罪,然后……然后借此发难,彻底清查白鹭书院,坐实其‘结社谋逆’之罪……”
钱师爷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所知的内情和盘托出。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林正静静听着,心中寒意渐生。赵擎苍果然狠毒,不仅要毁了柳文轩,更要借此将整个白鹭书院连根拔起!其心可诛!
“张录事……库房特制公文用纸……”林正记下了关键信息,“钱师爷,你若想自救,还需做一件事。”
“什么事?”钱师爷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和哀求。
“写下一份供状,详细说明赵擎苍如何指使你与张录事伪造密信、构陷柳文轩的过程。”林正目光锐利,“不必署名画押,但需用你独特的行文习惯和暗记书写,以备不时之需。”
“这……”钱师爷面露难色,写下供状,就等于彻底将把柄交给了对方。
“你可以不写。”林正语气转冷,“但我保证,明日此时,尊夫人和守备大人,都会收到关于东郊田庄的详细报告。”
“我写!我写!”钱师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答应。他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和一小叠纸张(他习惯随时记录),手忙脚乱地趴在地上,就着庙前的石阶,哆哆嗦嗦地写了起来。
片刻后,一份详细记录着阴谋过程的供状写完。钱师爷瘫软在地,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林正收起供状,仔细看了看,确认其中包含了几个只有钱师爷本人才会使用的特殊用词和暗记,满意地点了点头。
“钱师爷,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林正看着他,淡淡道,“只要你安分守己,田庄的秘密和这份供状,永远不会见光。但若你再助纣为虐……后果自负。”
说完,林正不再看他,转身飘然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柳林深处。
钱师爷呆坐在原地,良久,才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城里走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林正回到静安居,立刻开始筹划下一步行动。关键证据在于那个模仿笔迹的张录事和那份可能存在的、使用特制公文纸的誊抄件原件。必须拿到手!
是夜,月黑风高。林正再次换上夜行衣,凭借破戒的匿气之能,如同鬼魅般潜向守备府。
与防守严密的大牢不同,守备府前衙的防卫相对松懈。林正轻易避开了巡逻的兵丁,找到了文书房所在的小院。院内一片漆黑,张录事显然已经下班。
林正撬开窗栓,潜入室内。屋内堆满了各种文书卷宗,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他凭借钱师爷提供的线索,仔细搜寻。终于,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他找到了几份练习模仿笔迹的草稿,上面正是柳文轩的字迹!虽然并非最终版本,但已是重要物证。他小心收起。
接着,他又冒险潜入守备府的库房区域。库房看守森严,但林正的目标并非库房本身,而是库房外专门处理废弃文书、准备集中销毁的杂物间。他在一堆废纸中仔细翻找,运气极佳地找到了几张被揉皱丢弃的、带有特制暗记的公文纸边角料,上面还有练习誊写的痕迹!
证据链已然齐全!
就在林正准备离开时,破戒忽然在他心中预警:“小心!有高手靠近!气息不弱于白天的牢头!”
林正心中一凛,立刻屏息凝神,藏身于一堆杂物之后。
只见一个穿着守备府军官服饰、面色冷峻的汉子,带着两名亲兵巡视至此。那军官目光如电,扫过杂物间,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脚步微微一顿。
“大人,有何不妥?”一名亲兵问道。
军官皱了皱眉,仔细感知片刻,并未发现异常,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多心了。加强戒备,大人有令,近日需严防宵小。”
“是!”
待军官离开,林正才松了口气,悄然离去。
带着来之不易的证据,林正并未直接回静安居,而是连夜来到了白鹭书院,将所得之物和钱师爷的供状(匿名)一并交给了深夜未眠、焦急万分的顾明渊。
顾明渊看着手中的证据,又惊又喜,激动得双手颤抖:“林客卿!你……你竟真的做到了!这……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先生不必多礼。”林正平静道,“有此证据,足以证明柳兄清白,揭穿赵擎苍的阴谋。但需善加利用,最好能直达天庭,或交由赵擎苍的政敌,方能一击致命。”
顾明渊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放心!老夫在州府乃至省城,尚有几位故交同窗!此次,定要那赵擎苍偷鸡不成蚀把米!”
三日后,守备府公开审讯柳文轩的计划如期举行。公堂之上,赵擎苍志得意满,正要下令用刑逼供,顾明渊却带着一众书院宿儒和乡绅突然闯入,当场出示了伪造笔迹的草稿、特制公文纸边角料,以及那份匿名供状(隐去了钱师爷姓名,但细节详实),并严词指控赵擎苍构陷学子、图谋不轨!
证据确凿,满堂哗然!赵擎猝不及防,脸色铁青,试图狡辩镇压,但顾明渊早已将副本送至州府乃至省城御史手中。此事瞬间闹大,舆论沸腾,赵擎苍顿时陷入极度被动之中!
一场原本针对书院的阴谋,被林正以釜底抽薪之计,彻底逆转!
柳文轩被当堂释放,白鹭书院声誉更隆。而守备赵擎苍,则焦头烂额,忙于应对上官的质询和政敌的攻击,短时间内再也无力找书院的麻烦。
静安居内,林正听着破戒兴奋地描述着公堂上的情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危机,暂时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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